蓟承砰砰地拍着浴室的门,催道:“沈晏歌,你怎么进去这么久?后面还等着用呢!”
沈晏歌被他吵得实在烦躁,随意抹了把脸,将略长的刘海拨到脑后,草草在洗脸台的镜子处看了眼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体。
更年轻了,大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眼底隐隐有金色的暗流涌动,那是上一个世界的气运流转过他的魂魄,复苏的一部分修为还未平复的表现。
他闭上眼再睁开,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深不见底的黑。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蓟承还欲再拍两下,差点垂到沈晏歌的身上。他随意地侧过身,那掌便挥了个空。
蓟承用挥空的那只手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金发,缓解气氛地随口说了句,“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掉坑里……你肩膀怎么了?!”
沈晏歌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向自己的左肩,有鲜明的血迹正在他穿着的灰色T恤上缓缓洇开。
他看到自己的伤,眼中闪过一抹错觉般的柔和。
尽管被衣服遮盖,他也知道,那伤口是一道深深的齿痕。
“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他说着越过蓟承,朝他们的宿舍内走去。
沈晏歌说没什么,蓟承心大,也就不再替他担心。他急着解决生理需求,踏入浴室前却不由自主地回头往沈晏歌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这位临时室友,第一次在人前撩起了遮住眼睛的厚重额发。
光看沈晏歌的下半张脸,其实已经能看出对方极好的骨相和完美的唇形。但那张珠玉般的脸在长长刘海的遮蔽下却显得有些文弱,如同明珠蒙尘。加上他先前的自我披露环节也很少开口,若不是蓟承和他在同一个宿舍,几乎都要忘记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而当沈晏歌撩起额发,露出黑曜石般透亮的瞳眸和Jing致却又隐含锋芒的眉眼,他的长相和气场几乎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脸分明还是之前那张脸,蓟承却觉得沈晏歌和他印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就仿佛之前的沈晏歌只是个躯壳,而现在,他才真正拥有了灵魂。
沈晏歌不知蓟承心里所想,他也并不在乎。他的发梢还滴着水,指尖裹着shi意,拿起放在桌上的行程表,随意看了起来。
他的元神刚进入这个世界,还需要一点时间接受这个身份所需的信息。
片刻后,他嘴角挂着的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有些许凝固。
他甚至重复瞄了眼手中的行程表,试图找到不一样的答案。
白纸黑字的行程表标题冷漠地向沈晏歌传递着现实。
《偶像百分百练习生行程表》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正在参与偶像节目的一百个练习生之一。
沈晏歌不怵在众人面前展露自己,不如说,在他原本的世界,他就是人群视线的中心。
越是在一方面登峰造极,他就越清楚,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完美的,而他沈晏歌,自然也有做不到的事。
……他不会唱歌。
有一瞬间,沈晏歌冷眼想着撂下练习生的身份就走。他在自己的世界自在惯了,还没有谁敢逼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他放下手中的行程表,起身往天选之子的方向走去。
他要从对方身上身上确认一件事——
这个选秀节目,是否有让他留下来的价值。
·
简鹤结束了自己替自己附加的额外舞蹈练习,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下午菲蔓娱乐的少董冯嫚儿向他递出橄榄枝,想要将他签到她的娱乐公司,还给出了相当优越的待遇,被他拒绝了。一方面他不喜不劳而获;另一方面,那位少董太过年轻,看着他的目光炯亮,带着别样的情绪,他并不太信任对方。
少年身形修长,生得上帝偏爱的好相貌,像刚抽条的翠竹,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锐气,一双桃花眼深邃而迷人。练习生们私下讨论过,若简鹤用那双勾人的眼睛冲着随便谁笑一下,定能将那人迷得神魂颠倒。
但从没有人见简鹤笑过。
他的冷漠将他和众人划开一道沟壑。有不死心的想要越过这道沟壑和他交好,却无一不跌入深深的谷底。有人在私底下骂简鹤是在故作清高,却没有一个人敢在简鹤面前叫嚣。
原因无他,简鹤的舞跳得实在是太好了。
加上这副直击万千女性审美点的俊秀外貌,很多人都笃定,这一届选秀最后的C位,一定是属于简鹤的。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几乎所有的练习生都睡了,宿舍熄了灯,只有走廊处亮着光,简鹤便放轻了脚步。
有的人艳羡简鹤的舞蹈天赋,埋怨上帝造人时的不公,却没看到简鹤为了一支舞,能够反复练习到体力透支,睡得比所有人都晚。
他此刻也已经很累了,只想着草草冲去一身的汗躺上床。
他踏入浴室,关上门后才按下开关,避免浴室过亮的灯光弄醒自己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