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中途醒了几次。
在路途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发起了高热,把夏沙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检查到的伤疤感染了,可他再细细检查了一次,一无所获。事实上,小季除了脸有些肿,还有一些小的剐蹭,根本毫发无伤。
夏沙只得替他敷上一条冰凉的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程允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实话说,他自从意识到小季发生了什么,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现在回过味来,才开始觉出胆战心惊来。
要是小季没有反抗,要是小季的反抗太微弱,叫那些渣滓得手了——程允烦躁地站起身来,又想去抽烟了。
没有这次的差错还不会觉得让人觉得,可正是这次差一点出事,他才好似前所未有的体会到沈蘅口中的脆弱。小季能恢复成现在的样子花费了那样长的时间,可如果要将他重新毁去,只需要片刻而已。
小季模糊间又醒了。身边找不到程允,又开始无意义地挣扎。
程允无奈地叹气,重新坐了回去,握住小季的手。
身边再次有了实感,小季安然昏睡了过去。
程允只好沉默地把他的攥得更紧,时不时替他换一张额头上的毛巾。又试探了一次他额头上的温度,烦躁不安地把毛巾拿下来,“怎么烧成这样?”
“不知道啊,”夏沙也很茫然。他不是医疗部的医生,只能做些简单处理。
程允不说话了,他深吸一口气,出去站了一会儿,回来时,闻见医疗室里一股古怪的味道。
“你闻到了吗?”程允皱眉。
“嗯?什么啊?”夏沙一下子跳起来,环顾左右。
程允沉默,他几乎可以确定是信息素的味道了,小季的信息素,只不过很淡。夏沙是Beta闻不见,程允却能闻到。小季的信息素似乎不受控制,医疗室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理论上在遭受刺激之后,Omega有一定几率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信息素溢出,程允却突然想到,好像小季来了平权军几个月了,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
这缕思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随着小季的彻底醒来,那本就浅淡的味道迅速消散,一点也闻不见了。
程允一路陪在小季的身边,直到把人送进了医疗室,得到了除了皮rou伤没有大事的消息,这一路紧绷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蹲在医疗室门口,烦躁地抓抓头发,抽完了一整根烟。
沙漠的夜空很干净,星空深远,北斗高悬,淡蓝的烟圈很快消散在夜幕里。
他把手中的烟蒂在地上按灭,回头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季。沈蘅刚刚才来过,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来唠叨了他一顿。
他皱着眉头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在去的路上才在和陆砚秋说他在戒烟,没想到今晚上倒是又捡了回来。他抽着抽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从在储物柜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小季,想到他在铁栅栏外小心翼翼地探头的样子。又想起他拎着那海盗的脑袋,沙地里滚烫的温度烫脱了那张脸的皮,还有一旁丢在地上的铁棍和锋利的刀。越想越烦躁。想到最后,竟然还有些生气,气他愚蠢的自作主张。
可小季还躺在床上辗转,他把剩下的半包烟攥在手里攥了一会儿,攥紧又放松,放松又攥紧,最后心一狠,还是塞进了垃圾桶。
他自己一个人走回寝室。
小季的床还在,东西少了不少。是他出发前搬到医疗室的。那时候他刚把他交给沈蘅,叫沈蘅看顾一二。不久前在他医疗室陪床,还有人问什么时候帮忙把东西搬回来。
他斜睨了那床一眼,把它往角落推了推,冷哼一声。
东西?那倒是不着急搬了。
不长点教训,恐怕下次还敢。
小季在医疗室一醒来就被迫面对程允不再让他回宿舍的事实。
程允的原话是,“好好养伤再说。”可那把东西都堆在医疗室的架势,简直一副管不住您另请高明的样子。
小季都要哭了。程哥在回来的路上还好好的,他每次睁眼就能看见,牵他的手也牵得那么紧,怎么一回来就这样?
程允倒是也不是不理他,就是每次去找他时都十分冷淡,却也绝口不说什么时候让他搬回的事儿。让他猜不透是不是程允不要他了,还是只是要给他点教训。
虽然夏沙和他说,程哥只是生了气。可他依旧在时隔多年后,久违的感受到了委屈。他缩在医疗室的大床上,委屈极了。他抱住自己的腿,哀哀地想,哪有这样的?打我一顿,或者罚我一顿不好吗?小季什么都可以的承受的,再痛苦都可以,只要程哥别不要他。可程允偏偏也不说他也不罚他,这样把人晾在一边,真的比以往任何一种处罚都让他难受。
还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他又管不住自己的腺体了,那里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信息素的‘香甜’气息,尽管他的信息素并不怎么可口。那股甜腻的味道熏得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