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阁。
自从落水之后,已是过了两日,司徒澈发着高热,已经是浸出细密的汗珠,又裹着几床厚厚的棉被,格尔丹还在一旁不停地给他添被子。一旁格尔丹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家乡治疗风寒的土方子,司徒澈还被迫戴上头套,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坐月子的产妇,这简直让他苦笑不得。
“主子,喝药啦。”
格尔丹殷勤地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过来了,司徒澈有些反感那冲鼻的药味,人本就不Jing神,闻着苦味简直要打呕。司徒澈一边推拒着药碗,一边央求道:
“格尔丹,我已经喝了两天药了,高热也差不多退下来了,病也大好了,你去替我弄些滋补的药膳,这药就不必喝了吧。”
听得出你话语里的惧意,格尔丹先是一蹙眉,又是无奈笑道:
“主子,早知道你怕喝这药,这次我在里头放了甘草,味道不苦的。”
司徒澈半信半疑地接过药碗,看着一旁格尔丹态度坚决的模样,他叹了口气,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苦涩的药味在喉间流动,司徒澈几乎恶心地吐出来,差点呛着了。察觉到这汤药还是如同以往一般苦涩,司徒澈知道又是上了格尔丹的当了,恼怒地把剩下的半碗药搁在床头柜,闷闷不乐地裹着被子睡下了。
格尔丹瞧着自家主子耍起了小性子,又不敢劝他,无可奈何地端着药碗离开了。
司徒澈裹在被窝里越想越气,格尔丹这臭小子拿些什么土方子汤药折腾他。突然听见门“嘎吱”一声开了,司徒澈翻过身,拿起枕头就是狠狠地朝门口的人砸了过去。门口那人不闪不躲,枕头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那人身上,司徒澈却是惊恐地窝进了被窝,因为他发现砸错了人。
“哈哈哈,都有力气偷袭我了,看来你的病也大好了。”
阿勒但好整以暇地弯下腰,捡起枕头,缓缓走到了床沿,司徒澈有些难堪地垂着个头,不知如何解释。不过听着那人打趣的话语,倒觉得那人似乎没生气,司徒澈便也是不表现地拘谨羞敛,一鼓作气就从被窝里坐起身子。
“刚才水月唐突了,还请公子见谅。水月身体微恙,抱歉不能给公子见礼。”
“无妨,我就来瞧瞧你,顺便给你带些滋补品。”
阿勒但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左右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到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颇有些悠闲自得的模样。
司徒澈假意轻咳几声,语气里透着几丝冷淡,他是想尽快打发阿勒但这个不请自来的人走。阿勒但似乎听不出司徒澈语气里的疏离,随意拖过来一张绣凳,就大刺刺地坐在司徒澈床边,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徒澈的模样,温和地微笑。
“水月大病未愈,唯恐过了病气给公子,公子还是切莫逗留了,以免沾染病气。”
阿勒但倒不怕司徒澈生气,起身,随手拿起一个前朝的青瓷花瓶把玩起来,还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青瓷倒是上品,只不过瓶口有丝裂纹,价钱怕是会贬低不少。”
阿勒但笑眯眯地放下青瓷花瓶,转而走向司徒澈的梳妆台,又拿起一盒胭脂开始观摩起来。对于此人行径,司徒澈纳闷,这人脸皮真厚,不知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倒还死皮赖脸地赖在主人家,有些让人生厌。
司徒澈正思索着是否要再劝他离去,毕竟他们并非相互熟悉,还有,他并不希望这个人将他救起。突然,阿勒但一个转身,轻轻扳正了司徒澈的身子,司徒澈还惊慌地想要闪躲之时,唇瓣上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
“别动,我替你上口脂。”
阿勒但声音温和地快让人酥成一汪水,那富有磁性的温柔嗓音竟让司徒澈魔怔地平静下来。阿勒但温暖的指腹轻轻在司徒澈柔软的嘴唇上摹挲着,殷红的口脂晕开来,司徒澈那发白的嘴唇才显得有一丝血色。阿勒但认真而细致地替司徒澈擦着口脂,俊美不可一世的面容透出一股别样的魅力,特别是那双温柔的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多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啪”的一声,口脂盒突然被打落在地,阿勒但被人大力地推在一旁,错愕之余,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司徒澈很是气恼,男人的温柔都是陷阱,他不想再上当了。
“公子,请自重。您虽说救过我一命,丹青阁的阿爹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
听着司徒澈娇纵无理的话语,阿勒但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司徒澈脖子上挂着的护心玉。沉默许久,阿勒但才开口道:
“你养好身子,我日后再来看你。”
话说完,阿勒但便是直接转身离开了。听着门掩上的声音,司徒澈心里翻起一丝懊悔,自己是否对待这个救命恩人太过刻薄了?不过,真希望当初那人不救自己。或许自己的性情应该变得再冷淡一些,少些人情味,就少些是非,因为多情之人,注定被无情人伤害。昔日的爱人,他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也早已经分不清了。现在的他,没有爱人,没有牵挂,只有一身的戾气仇恨……
三日后,是丹青阁遴选花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