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并不是指不知道身体的疼痛和难受。
事实上勉强避开监控躲回处于擂钵街贫民窟的安全屋时,我就已经因为伤口感染发了高烧。
情况很凶险。
我很艰难地放了热水,哆嗦着踏进水里,沉默地洗掉一身已经干涸粘结的血迹和Jing斑,下身撕裂太严重,并没有愈合,血ye在热水里渐渐扩散出rou眼可见的一层淡红,还有因为重力滑出的男人的浓Jing,逐渐在氤氲的水汽里变幻出刺鼻腥腻的气味。
我痛得不停发抖,努力地抽气,忍耐因为碰水而肿痛的伤口——说实在的,回来以后略微冷静下来检查,我才发觉被那样强暴性虐之后依然活下来,是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这种程度的出血量和伤口,足以令体质并不好的八岁孩童死上好几次了。
虽然不可置信,但是的确,我的愈合能力似乎比之普通人要好上不少。
这也解释了之前多次人体试验后仍然幸存的问题,支撑我有足够的底气带着满身伤口去洗个澡。
当然,愈合力再怎么超神,伤口感染发烧依然是不可避免的人体定律。
我蜷缩在被褥里忍受浑身乏力痛苦的滋味,失血和生病带来的无力感令身体发出了强烈的沉眠需求信号,可是脑袋却像是要炸裂般胀痛,根本无从谈起睡眠。
我只能就这样躺着,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伤情好转。
可惜伤口感染在战时也是足以令强壮士兵死去,为了躲避外界的追捕,没有消炎药,也没有退烧药可以使用,我并没有信心能够熬过去。
不过这种情况,早也就习惯了。
一开始是照顾的家仆并不在乎,后来母亲也不在乎,从过去到现在,我短暂的一生当中,似乎也从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性命。
至于询问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是否开心难过,更是一种奢求般的渴望。
久而久之,我也略微迷茫。
似乎自己也不必太在乎能活多久。
这世界又大又空,所有人都有着自己在乎的、需求的东西,人影翕乎,往来倥偬。
我不能原地停留,也罕有留恋。
似乎出生到现在,思索起来未曾有任何欢欣和温暖的事物能够支撑展颜一笑。
但是悲伤和痛苦一类情绪,好像也渐渐淡化。
我只觉得好空。
醒来的时间总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它们像是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不得一刻喘息。
我很累了,但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空呢?
我不知道。
安全屋的卧室中没有开灯,破旧的窗帘紧紧拉拢遮蔽天日,迷离暗淡的光线止步在床前,能够带给我一丝喘息的空间。
就这样吧。
我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看着轮廓模糊的天花板吊灯,想。
数根支起的灯柱像是潜伏织网的蜘蛛,盘踞在高处凝望我,像是要随时扑过来,也仿佛在漠不关心地休憩。
我放空脑子,疲惫不堪地想着。
就这样。
让我先逃避一会吧。
这个世界,好大好空啊。
机械钟卡拉卡拉转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静默回响。
我总是需要做到很多事,甚至此刻病中,我因疼痛而活跃的大脑也在提醒我需要完成的诸多事宜。
母亲的病需要大量筹钱,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筹钱方法……
外间因逃出实验室到来的追捕也要想办法解决,起码还需要找到新的安全屋,由于昨夜的魂不守舍可能带来的暴露风险,这里已经不那么隐蔽……
自己身上的伤,也要想办法处理处理,起码需要能够挨过长时间的躲藏,药物是个麻烦……
以及,我最想要逃避的,父亲可能会有的反应。
……我该怎么办呢。
高热模糊了我的思考,我只能迷茫地盯着天花板上巨型蜘蛛般的吊灯发呆,思绪纷乱地在胀痛的大脑里飞舞。
其实不是不能想到的,不是吗。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一切。
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吧。
是诅咒啊。
我生来的使命,身为耻辱唯一被母族赋予的作用。
——不就是承担母亲身上的诅咒吗?
只是从前我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背负这份诅咒很多年,即使它令我周围的人下意识显露出恶意,却并没有太深切直接地影响我的生活。
只是让我比起其他人,更加难以获得幸福、安全和陪伴。
但是人并非没有这些就活不下去,只会过得不那么好罢了。
现在想来,实在是我太大意。
一个延续了近十年的诅咒,至今仍然未曾消解,如何能够令人掉以轻心,轻视它可能带来的隐患呢?
而且换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