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走小小的乌蓬船,船内狭窄,诸多不便。
林松建议,既是这么多人一同出行,不如租条大些的游船,走运河及其支流比较便利,丫鬟侍从也一同跟着,且可以在船中摆些酒菜,边饮酒边观赏。
至于行走的路线,便自阊门外一路向南,在百花洲转入西南方向的河道,接着从横塘驿溯北而上,抵达寒山寺。
清岩道:“如此甚好,既看了沿河风光,又能去千年古寺一游,妙哉妙哉,风雅得紧。”
林松道:“正是呢,老奴先去打前站,将游船租好,让附近酒家备好酒席,约莫两三刻钟后,姑娘和诸位爷再出发去阊门南边码头上船即可。”
打点好后,众人骑马坐轿,来到阊门外的码头。
林松早已与租船的商家谈妥,租下一条画舫游船,正在码头处挥手招呼。
韩福率先上船,尔后接清岩上去。清岩见舫上各种雕塑彩绘,十分Jing致,称赞不已。
随行的紫鹃、雪雁将林黛玉搀着上了船。
接着是张少昌、林鸿,以及若干小厮、丫鬟一一上船。
两位艄公撑着长长的竹竿,开始行船了。
黛玉倚着船头的栏杆,望了望宽阔水面,又瞧了瞧河岸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挑担的,骑马的,牵着小孩走动的……好不热闹,阊门外确实是繁华之地。
紫鹃拿着昨日那件披风过来,说道:“河面风大,姑娘还是系上披风罢。”
秋风掠过,披风微摆。
清岩也披上了一件缃色披风,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顶箬笠戴上,凑到林黛玉跟前笑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若是此时有蓑衣就好了,我便做个江上渔翁。”
林黛玉见他煞有介事,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追忆许久,才想起贾宝玉也曾经戴着箬笠,披着蓑衣去潇湘馆看她,当时她还因为“渔翁渔婆”之言羞红了脸,如今想想,恍如隔世。
清岩并不知晓林黛玉心中怅然,没有管顾地玩弄了一会儿,又跑去船尾学艄公撑了会儿船。
林黛玉看向清岩,感觉这人真是相去甚远。
初次见面时,只以为他是个翩翩贵公子,如今一瞧,竟跟一只猴儿似的……越看越觉得怎能如此搞怪。
林黛玉摇了摇头,带着淡淡笑意进了画舫。
画舫中亦十分宽大,中间有一道帘子隔开,内外各有一张桌子,备了两桌酒菜。虽然可以将帘子放下,以示男女有别,但林黛玉觉得早就已经与他们同吃同行,拘着反而没意思,怪多此一举的,遂拉开帘子。
张少昌与林鸿坐在靠近船尾的这张桌上,饮酒聊天看风景。林黛玉则坐在靠近船头这边的桌旁,呆呆望向窗外,看两岸的房屋、行人,看岸旁的柳树,街上高大却在变色的梧桐、银杏。
清岩学了会儿撑船,喊着实在辛苦,艄公劝道:“这位公子爷,马上到百花洲,船要转向,您还是进去坐着罢。”
清岩遂笑嘻嘻地坐到了林黛玉这边,说道:“这儿为何叫百花洲?可我瞧着既没有百花也没有洲。”
林松说:“许是以前有个河中洲,洲上开满鲜花,后来修运河后,水面抬高,把洲给淹没了,但仍旧用此名。”
清岩恍然大悟:“有道理。”
林黛玉瞥了一眼清岩,想着这样一个模样清俊、贵气十足之人,倒挺和善,也擅言谈。
清岩又问向林黛玉:“百花之中,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林黛玉答着:“只要是花,都值得欣赏与赞颂,并未有‘最’字一说。”
清岩有模有样地道:“兴许你是个百花之神。我原本也挑不出最喜欢的花草,但是自从见了你的簪子,我便有了最钟情之花草,那就是绛珠草。”
林黛玉心中一停,他这是什么意思?
清岩又自信满满地道:“虽然如你所说,绛珠草未必存在于世间,但我相信它存在。”
林黛玉见他满怀信心,眼中仿若闪着波光,忽道:“你既信它存在,它便一定存在。”
*
一路行来,总算到了寒山寺外的码头处。
虽然这座千年古寺闻名遐迩,可林黛玉也是初次到访。
还未登岸,便听见一阵钟声响起,林松说这是报时的钟响。
清岩笑道:“都说夜半钟声到客船,现在是午后钟声到游船。”
上岸后,见许多善男信女来来往往,清岩拿着纸扇拍在手心:“果然是千年名刹,香火极旺。”
林黛玉:“你还是快些行罢,佛门清净之地,就你话最多。”
清岩毫不介意地笑:“毕竟我是个世俗之人。”
才来到照壁处,就见有许多乞丐之类拿着圆钵乞讨,林松早就有准备,命丫鬟小厮施舍了钱财给他们。
其中一个乞丐盘腿坐在地上,靠着照壁,一副闲云野鹤,爱施不施的模样,清岩见他有些不一样,亲自拿了一吊钱,放在他的碗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