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走那天,我以为一切该收场了。”
心脏砰砰直跳。伊格呼吸都不敢太重,手中抓紧兰登衣服。兰登手环在他背上,力度不重,线条圈成一个虚假的拥抱。
“我不爱雷蒙德,但也不恨他。做选择的人是我,我不会后悔。”男人过度使用的嗓子还微微嘶哑,“这辈子我只后悔过一次。”
伊格等他解释,但没有等到。兰登绕开了话题。
“你害怕雷蒙德的报复,逃出去避开我们。我一直知道你是个怂包,也没指望你做什么。”伊格不高兴地瘪脸,却无法反驳。兰登随手揉乱他头发。
“这本来就是我和雷蒙德两个人的事,我从来不希望你跟我们扯上关系。你的离开正合我意。”他声音缠着伊格耳朵,“但你那时候干得我挺爽的,有点遗憾。”
伊格脸上微烫。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对兰登的发言大惊小怪,但还是偶尔恼怒对方没脸没皮。
“和昨晚比呢?”伊格掩饰温度去亲肩膀上还没消的印,“你倒是一直都很会叫。”
兰登不回答,把他脑袋推开。“你跟那个人妖学得挺多。”
伊格听出他牙尖嘴利,刻薄本性难移,掩住笑意。“的确。”他故作一本正经,“那你还能教我什么呢?”
伊格终于摸索到一点驯兽师的技巧了。没有雷蒙德的铁链和锁拷,他就只好自己不断试探着老虎的心思。兰登为人真是糟糕透顶。外强中干,欺软怕硬。过去自己被搓圆捏扁任由欺负,如今光Yin似箭,伊格再朝镜子里看时,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能被兰登随意欺负的小孩了。
但他也愿意被兰登欺负。比如现在。
兰登果不其然伸手便掐上他脖子。伊格假意挣扎了一会,低头贴紧男人嘴唇。他当然不会愚蠢到等兰登说到最后。那是一向强作嚣张的养父致命的心结:兰登恐惧着被放弃。一旦察觉到苗头,他会在人们抛弃他之前先抛弃别人。诚如医生对男人身体的比方:他是一面玻璃,内里全是细碎的裂痕。虽然仍然完整,但再多一缕风都会崩碎成齑粉。
.雷蒙德发现了这点,并给了这块玻璃狠狠一拳。即使兰登声称交易失败后他立刻就会离开,伊格也不认为他走得了。兰登不知道,亦或知道了却不愿承认的是,他需要且依赖雷蒙德。
要如何将一只鹰熬成鸟笼里的雀?折断它的骨头,碾碎它的骄傲。打开笼子,在它寻见机会以为自己可以逃之夭夭时,再一箭射穿它丰满的羽翼。直到它终于不能反抗,安静地站在栏上梳理折断的羽毛,啄取近在咫尺的水食。到那时即使取下笼子,它也断不会朝天空看一眼了。
这只鹰还记得飞行是什么样吗?伊格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在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在他因为怯懦而逃亡的时候,只有雷蒙德真真切切地爱着兰登。即使行为残酷,但父亲确实是男人生命中唯一一个来了就没有离开过的人。
这一点就连少年也没能做到。自己在兰登心中的位置超乎伊格的预料。兰登需要他,因而为他和阿露尔的事情生气,伊格曾经想都不敢想。
他心花怒放,又悲从中来,压在兰登身上吻得用力,依靠抢夺彼此的氧气挤走多余的思绪。解释来得太晚,他们都不清白,这样最好,因为他永远在兰登面前处于劣势,不敢在一场必输的赌局投入更多的筹码。
他在兰登的心里也许从一根杂草变成了一朵野花。伊格想。但这不重要,因为这漫无边际的荒凉土地上只有一朵花。
还有天上一颗炽烈的太阳。
他蜷缩在太阳照不到的夜里拼命生长,期许占领更多的土地。因为日出于地平线时烈焰将焚毁所有杂碎,连一寸灰都不打算残留。可这只怨他生来不是一棵树,挡不了风,遮不了雨,成不了依靠。
“我爱你。”他抱紧温暖的躯体。
兰登掐紧了他。后背被揪得生疼。伊格龇牙咧嘴,但还是没放手。
“你只有一次骗我的机会了。”兰登开口,“还要用吗?”
他说着玩笑话,声音几乎哽咽。伊格笑了,胸口却疼得要掉泪。
“如果我用了会怎样?”
兰登指了指不远处敞着的窗户。高层冰冷狂风呼呼割着坚硬的钢。
伊格看向窗外。这是二十七楼,黄昏烧红城市苍穹的灰云,对面大楼反光的玻璃流着灿金的火。一群鸥鸟扑着翅咫尺之遥从他们房间外窜过,纯白断羽轻飘飘打着旋向遥远的地面飞,轻若他自己。
“我知道了。”伊格回转,视线重新落在兰登眼睛里。男人因为刚才的亲吻缺氧皮肤微红,脖子上仍有昨夜的记号。即便躺在沙发上,他也依旧微微扬着下巴,一如既往的高傲。
鹰还是鹰。
“我爱你。”伊格说,“我爱你。”
他哀伤地垂下眼睛,忽而又抬起视线。“我用过头了。”他看着兰登,“把我丢下去吧?”
即便已经有99%的自信,身体本能仍忍不住颤抖。伊格吞了下唾沫,闭上眼睛。
手掌自后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