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白皙的指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搭到他膝盖上,卿诃自上而下注视着手的主人——白芨,后者也在看他。
白芨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是那种随时随地看起来都有点委屈的狗狗眼,浅褐色的瞳孔占了大部分,此时背着光,就显得尤其亮,自下而上仰视,里面盛得满满当当,全是卿诃。
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不是天生的,是仿照卿诃左眼那一颗,后来点上去的,唇薄而红,形状类似猫唇,看起来就很柔软,激动的时候鼻尖也会红。这是一种很无害的长相。
他们这个姿势跟初见时重合,只是当初那个莽莽撞撞扑过来的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眼神坚定,声音抖得不行却还强装镇定问他“可不可以收留他”的八岁小朋友如今长到二十岁,却成了一边一脸无辜一边悄悄往他裤裆里摸还叫着他“卿卿”的胆大包天的青年。
卿诃按住他的手,白芨一点没感觉到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很顺从地反握住,被拿出来也不松手,就着这个姿势晃晃卿诃的手臂,软声叫他“卿卿”。
如果是在以前,他这么撒娇,吃软不吃硬的卿诃还有可能捏捏他的脸,同意他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但他以前太听话了,要求也没怎么提,卿诃有时候兴起,照自己的想法送他点礼物,无论什么他都全盘接受,一点小东西都能叫他高兴好久。因着这个,卿诃曾以为他是不知道什么好,不敢提要求,可今天才总算知道,小孩儿只是嘴上不说,实际目标明确得很,想要的,是自己。
可他万万不该用这种方式。
卿诃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受制于人。
白芨把玩着他的手指,卿诃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颤。
“卿卿你不要吓我了,我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可以伤害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会恨我,把你带到这里之前,我什么后果都想过了。”
“可我不后悔,”白芨身体前倾,趴在卿诃大腿上昂头望,眼神里有偏执的欲望和压抑的兴奋,“想到可以日日夜夜跟你在一起,让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我就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不怕你恨我,我只怕你会喜欢别人。”
“你不知道,你看那些情人的时候,我嫉妒得想要杀人。”
他换成跪姿,直起上身去碰卿诃的唇,卿诃躲闪不及,被他亲到,又得寸进尺地舔了舔碰到的地方,笑得像个小狐狸,又接着说:
“可我要是杀人的话,会被卿卿讨厌,我没有办法,只好这么做。”
“而且,我也是想保护卿卿。”
“保护?”
卿诃把他推开,冷笑着反问:“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保护了?”
“而且,”他举起手,把腕上的检测仪露出来,又动动脚腕,牵出一串链条碰撞的叮当声,“这叫什么保护?”
白芨的脸色有点差,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胸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说:
“那场鸿门宴你不能去。”
卿诃嗤笑:“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去哪儿?”
“那天出门前我临时换了车,”白芨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后来你睡着之后,我回去检查了原先那辆,发现那个车被动了手脚,车库的监控被人为破坏,我问过了,那天,就只有项思出入过。”
他咬了一下卿诃的锁骨,抬头表情幽怨地说:
“就是三个月前被送过来的那个女人,你还说她很漂亮。”
卿诃:“”
“还带她出海,并且不让我跟着。”
“”
“你跟她在一起一个月,她后来还时不时私下来找你,”白芨控诉起来没个完,“你每次都让我出去!”
“”
白芨整个人攀在卿诃身上,像只挂在树上的树袋熊,拥抱的力度之大,恨不能把卿诃揉进自己身体里,卿诃扯了几次也没把他扯开。
他话里的醋味要是能实质化,恐怕能把这一间屋子都给淹了。可是说到半途,又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吃醋的权利,只好竭力藏着吃味的表情,不想让卿诃瞧见。
“卿卿,”他又在刚刚咬的现在已经消下去的那个牙印位置上舔了舔,说,“她不好看的,还跟孙成那帮人有牵连,要害你。你别喜欢她了,你喜欢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