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中心区占地广阔,南北两区被一条中心线割开,联邦大厦矗立在中心点上,繁华热闹自那一点由里向外波浪一般散开,东边尽头是一片无垠海洋,西边是连绵不绝的座座青山。
那条中心线自西向东延伸,在联邦地图上近乎笔直,及至东方末尾和一条河流汇在一起,河岸两侧,遥遥相望,触不可及。
那条河官名叫黎河,据说是因为分支众多。私底下却被叫成离河,民间戏说,一条河隔了南北,一旦离了,就再难得合上。
不过河海边上总是游玩的好去处,名字什么的,也终归只是称谓。
宋霁从北区调来南区,时间不过短短几个月,晃眼却像是过了很长时间。
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刚刚调来时从高层看出去见到的一成不变的寒凉夜色,眨个眼,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是那个长着青苔的院坝里白T恤贴上纤瘦的弯折脊背,一张白净的脸和七月的栀子贴在一起,细碎的阳光都掉进嘴边那个酒窝里。
再一睁眼,到了南一区的别墅里,怀里抱着的人还睡得安安稳稳,胸膛贴着脊背一起一伏,一双手贴在耳侧,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孩。
季兰藏原本是打算一个暑假就呆在那座山里写生的,放暑假之前把同学朋友的约全都拒绝了,给老板娘交足了租金,却又稀里糊涂地提前下了山。
还抱回来一盆老板娘儿子给的栀子,被养在卧室外的阳台上。
季兰藏原本是想带着栀子回自己家的,毕竟和宋霁在一起才一个多月,他一方面为进展飞速而暗自雀跃,一方面终归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况且,他放了假后其实就成了个懒人,作息时间十分不规律,他看了看宋霁,总觉得宋霁不会喜欢他这样。
他得维护一下自己在男朋友面前的形象才行。
从酒店回城区内的路上,季兰藏惴惴不安地闭眼装睡,听着宋霁打电话,大意像是请人收拾一下房子。
路程太远,装着装着,他就真的睡着了。再一睁眼,夏日漫长的白昼都转成了黑夜。
他在一张大床上醒过来,房间里大片的纯白,简单得不像话。坐起身,还没缓过神来,宋霁推开门,坐在床边看他,“睡糊涂了?”
睡得实在太久,脑袋又晕又疼,他一头撞进宋霁怀里,闷闷地说:“对啊,傻了。”
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宋霁,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怎么办?”
宋霁看着他笑,揉了揉他脸上的rou,“傻了啊,傻了就我养呗。”
“真的啊?养多久?”感到几分新奇,受制于人的嘴巴里吐出来期待的话。
“养……”宋霁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把手放到他头发上,语气里有丝漫不经心,“你想我养多久?”
季兰藏自然察觉不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高兴地搂住了宋霁的脖颈,“那就先,试养一个月吧!”
“还要养我的栀子花!”
“我可以付你报酬!”
“给你画画好不好呀?”
……
试养了差不多半个月,季兰藏在宋霁的监督下成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最开始几日他倒还能装一装,表现出自己原本就作息规律,生活习惯良好的假象,跟着宋霁一起早睡早起,在早上宋霁出门后继续睡回笼觉,成功骗过了宋霁几天。
可宋霁却突然进入了度假状态,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半夜十二点不到,季兰藏跟着上床睡觉,在宋霁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被压着好好收拾了一顿才安安心心闭眼。一大早又被拉起来吃早饭,睡眼惺忪地给栀子挪地儿浇水。
得寸进尺用来形容尚未满二十的季兰藏再合适不过。从偷偷摸摸玩到正大光明玩,季兰藏用了不到十天,宋霁看着他一天到晚抱着通讯器,画也不画了,吃着饭还能戳着屏幕不搭理自己,刚开始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小孩儿贪玩。
但没有人喜欢自己还比不上一个物件。
看着八月过了半,宋霁手上的事也渐渐多了起来。晚饭中,宋霁给季兰藏夹菜,告诉他自己明天要出门,季兰藏咬着筷子点头,一只手还拿着通讯器,完全没有要搭理宋霁的样子。
晚饭过后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夏夜的风,夹杂着一丝栀子的香,纠缠出一丝迷幻来。
季兰藏的发丝被风吹起,露出干净漂亮的额头,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通讯器,跟身后的蓝色幕布嵌在一起,像幅水彩。
一个看上去干净得不像话的小孩儿,居然会这么沉迷新型通讯,极不相称,总让人难以置信。
宋霁喝了口水,开口问他,“说好要给我画的画在哪儿啊?”
季兰藏像是被老师抽查吓到的孩子,一下子藏起通讯器,扭头看宋霁,咬着下唇,嘟囔出几个字,“在……画呢。”
那可怜见儿的,看上去像是他欺负了他。宋霁忍住笑,伸手把通讯器从季兰藏手里抽出来,“满十八岁了吧,怎么还没点自控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