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蓝的,地是白的,山林被雪覆盖,风雪从这头刮到那头,刺得人肌肤生疼,恶劣的天气即使是宫廷负责清扫的人也不想出来。
“容熙。”这样的天气竟然有人。
“母亲。”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还是个孩子。
说着话的女人,一弯黛眉姣姣如柳,细眉下一对碧色的眼眸,眉心轻展,笑意盈盈,秋水般的碧瞳含着浅浅笑意看着雪地中的孩子。
“容熙,又走神了。”女人温和地望着他,敲了敲桌面,这是第几次了?
慕容熙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玩转着小茶碗,小小的茶碗只够一个七岁孩子一手掌握,在慕容熙手下滴溜溜旋转着,碰撞在桌面上发出连串的声响。
看似玩闹的举动在了解他的人眼里却是十分惊奇。
女人一眼就看出来慕容熙心不静。
“有吗?”慕容熙动作一停,轻轻地眨了下眼,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女人伸出手将那只可怜的小茶碗从慕容熙手下解救出来,仔细清理一遍,然后注满茶水,推到慕容熙面前。
“它是用来喝茶的,而不是你的玩具。”
慕容熙接过,默默喝茶。
“容熙,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雪地上响起女子轻轻的嗓音,风雪绕过二人在四方刮起,白衣的女子和白衣的孩子在雪中对坐,女子笑容柔和干净,反而那孩子的一对黑色眸子冷静得就像冰雪。
这实在不像个孩子,所以女人才会那么容易发现慕容熙的不对劲。
慕容熙一向是克制而冷静的,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她很好奇,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
“我知道。”顶着女人不错目的视线,慕容熙看着碗中蒸腾的热气,淡淡道。
他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劲。
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人打破了他的生活,他为此思考,也为此牵绊,甚至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
认真说来,他跟那个人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那个人的某一个身份让他在意,让他不得不思考。
但也只是这样。
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没有魂不守舍,只是在思考,而这丝异常,他很快也会调整过来。
女子用商量的口吻问道:“能说说吗?”
慕容熙抬眼,“我遇到了一个人。”
“人?”惊讶地看着慕容熙,这比六月飞雪都不可能吧,她更愿意相信是某件事让容熙失态。
“是谁?”
慕容熙平板道:“我名义上的父皇。”
绝丽的脸rou眼可见地僵了僵,因为慕容熙话中提起的那个让她不愿面对的人。
那个人是她如今名义上的丈夫,却是实际上的小叔。
他们混乱的关系始于八年前。
确切地说,是八年前的那件事。
那场变故让她失去了毕生挚爱的那个男人,对那人来说,他也失去了敬如天的兄长。
那年之后他们很少见面,因为一见对方就会想起那一天的无能为力,所以就算他们住在如此近的地方,也很少见对方。
几年里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沉默以对,双方相顾无言。
久而久之,他们之间也渐渐的疏远了。
此时陡然听到熟悉的人,她才惊觉原来她从没把那个人忘却,那个人仍然在她记忆中清晰如昨,鲜活如夕。
他们三个人幼年相识,结伴长大,打过国战,历过生死,比最亲密的血缘关系都亲近。
谁也无法说出另两个人哪个更重要些,擎林和擎洲的亲情,擎洲和她的友情,她和擎林的爱情,他们珍惜着每一份感情,强行将三者放在一起比较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信任。
那么,何须去比较呢?
她深爱着擎林,对慕擎洲也抱有同等的感情。
不是男女之情,但擎洲对她的重要性也如同容熙之于她。
强行割舍,便如剜骨剔rou。
她低声道:“是么,他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他跟我喝了一下午茶。”说到喝茶慕容熙有些困惑,皇帝有那么闲的吗?
慕容熙难得的表情顿时逗乐了女人,她笑容加深,脸上带着追忆之色,回忆着她记忆中的少年。
慕擎洲是和她还有擎林完全不同性格的人,擎林生性冷淡,自小储君威仪甚重,她则随性恣意,素来自由自在。
而慕擎洲君子之风,除了在擎林面前情绪多些,很多时候都是温润端方,这个性格其实不适合为皇,他本人也清楚这一点,一直以来都在往贤王的方向发展。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计划不及变化快。
昔日风采卓然的少年郎如今也成长为威严厚重的一国之君了,多年之前,他们谁能想到立志成为贤王的少年会是这偌大国家的主人?
世事变化,当真无常。
“他是想起你父亲了,他和你父亲感情很好。”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