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意的第一念头是可笑,她打量着这个半大的少年,也不知道他几岁了。其实看他的眉眼轮廓,依稀能找到聂同泽的影子。聂同泽那么年轻的时候,已经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他们都还在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家族间是世交,就算没有正式见过面,也都知道彼此的名字。那年他还真的很年轻,就算面上再老成,还是有藏不住的飞扬跋扈的青春色彩,意气风发又雄心勃勃。如果不是一定要做夫妻,她也是很愿意能和这样的人认识交往,只有过一段,都做彼此的过往就可以了。说不定,这还会成为她日后灵感的一部分。
薛如意很少会细想,她是不是真的讨厌聂同泽?可是如果当年定下的对象不是他,换成任何一个人,她又能不能那么顺利的和对方达成协议,还能一心的追求她的艺术殿堂吗?
已经是这般年纪了,却还生出这种感慨。薛如意走了神,直到面前的人又叫了一声“母亲”,她才重新找回了注意力。
她又重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的确是个很挺拔的小伙子,Jing神面貌都很好。谁能想到这样,世事无常,最疼的大儿子半点都没遗传到父亲的面貌和手段,却是这个令所有人都不齿的存在,仅仅是那么一丝神韵,也够让人堵心。
对自身的矜贵,她也不想和这么个私生子在同一个空间里持续的交谈,只是继续走下楼,不过是放低了声音,“你拿什么照顾他,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聂之鹤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我知道您的顾虑,其实我在英国一直都是独自生活,已经习惯了照顾自己和身边的人。哥哥现在的情况,他是绝对不愿意离开家的,母亲您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薛如意担心的又何尝不是这个,如果聂慎童真的能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心智和能力,她完全不需要担心,悲伤总会过去的。可聂慎童偏偏,他太不同于常人了,即便有万贯家财,恐怕他都不知道怎么用。
聂之鹤随她一起到楼下的客厅,着重道:“您已经安排好了家里的一切,有您的帮助,我会和管家一起把家里打点好,母亲您有时间可以随时来看哥哥。如果您不方便,愿意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我也可以主动告知您。”
他话说的不卑不亢,又滴水不漏,薛如意即便心里膈应他一时间也找不到错处,她也不由道:“还读书吗?”
“照国内的制度,高三还有一学期就可以毕业。”聂之鹤说到这里微微动容,“英国的高中制是两年,之后可以直接升入大学。我已经提交了申请,这学期就会回国。就算哥哥再不喜欢看到我,可怎么样也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他又道:“我已经成年,有照顾自己,也有看护别人的能力。大学我也会在国内读完,这期间我会在公司学习,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薛如意不能国内国外两边跑,对聂慎童即便担心,始终也是有心无力。她再不喜也知道聂之鹤是老爷子培养的继承人,他早晚要回来聂家。
她也已经老了,这次聂同泽的丧事真的忙坏了她,薛如意再去看这个少年,眼中的意味已经有了些改变。
母女俩又在家里呆了好些天,这几天薛如意颇有些观察聂之鹤的意思,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能力处理家里的琐事。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先是繁复的转学手续,聂之鹤只靠自己就全部办完了,家长方面要助理出面,他往英国跑了一趟,再回来读哪所学校也都是他自己安排的。薛如意都忍不住去打听了一下他的成绩,是真的相当优异。助理陪他去了一趟学校,言语间也有些感叹,原来他在英国一直都是勤工俭学,课余时间都是自己打工赚生活费,这次回去就看着他把餐馆的工作服交还,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尽人意。估计说给谁听也不能信,这其实是聂家二少爷。
就算知道聂同泽生前多偏心,薛如意也不禁觉得讽刺。他是真的把聂慎童宠成了王子,对另一个,也是真视如草芥。
聂同泽的遗嘱宣读的那天,聂慎童也不甚在意,他只是随着薛如意她们一起聚在客厅里,然后就怔怔的盯着那张沙发发呆。
根本就没什么悬念,聂同泽一早就做好了规划,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儿子,属于他名下的资产大部分早就转为了聂慎童的名字,剩下的不能动的,那就是公司的股份,还有新西兰的新公司。聂氏集团还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也有其他的股东坐镇,聂慎童只担任公司董事,不用参与公司管理,其他能分到的还是一点都不会少。
父亲终究把什么都给了他,他的配偶,养女,亲生的小儿子,却连提都没有提及。遗嘱里满满的都是聂慎童的名字,可就连这样的安排聂同泽都不放心,涉及到儿子的事就要亲力亲为。如果他能少一分Cao心,现在他已经从新西兰回来了。或者,都已经带自己去看霍比特人了。
一直都是认定爸爸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现在爸爸都走了,他又觉得要这些有什么用?
聂慎童还是浑浑噩噩,律师走了也不知道。反正所有人眼里,他现在就是很有钱了,特别有钱,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薛如意早就放弃了配偶所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