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瓦,也比不得皇宫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临时摆放的简单陈设,每一天都在更换。祝雅瞳担起了采买开支的职责,谁缺了什么,哪些不合意需要买新的款式,一样样地清清楚楚。
“咱们家虽比不得从前光景,可一点银两还不缺。前厅是门面,多花些银子是该当的。后院都是自家人,奢侈现下不许,将就那也不许,都要用自己合意的!吴府上下不能叫人瞧不起!”自孩提起便基本失去了自由,玉茏烟并不清楚祝家与吴府从前是什么光景。但看祝雅瞳这么端庄典雅的贵妇人,双手叉腰指指点点,落魄之时还一副趾高气昂的骄傲模样,却实在觉得说不出地温馨。
“玉夫人,这些便够了么?祝夫人着小的再来问一遍,特地吩咐了,玉夫人从前在宫中,若是有想要的物事,务必要办到,也请玉夫人万万莫要委屈了自己。”自来了金陵之后,吴征整日整日地早出晚归忙得焦头烂额,同行的还有韩归雁。府上的家事便都落在祝雅瞳与陆菲嫣身上。与其余人不同,玉茏烟久居冷宫十分怕生,即使心中对府上诸人颇有亲善之意,依然有些怯懦,平日大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偶有在院子里相见也只是含笑点头,便急急垂首离去。祝雅瞳心细如发,特地遣了赵立春前来伺候。
赵立春如今担任吴府的总管事,这段时间却把大多数的精力全放在玉茏烟身上,也让玉茏烟的不适减少了许多。
这一屋子人个个都了不得,比之从前后宫里的娘娘论样貌丝毫不逊,甚至犹有过之。至少玉茏烟深知自己昔年艳盖后宫,到了这里那是绝对艳盖不了。论心计,更有不少厉害角色。可这么多不简单的女人凑在一起,居然也没后宫的尔虞我诈。偶尔听见韩归雁与顾盼不对付地拌嘴,也就是争个嘴上便宜罢了。
“真的够了。”玉茏烟忙不迭地慌张摇头,柔荑揪着衣袖道:“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这些东西也已足够合用。麻烦和……和祝夫人说一声,足感盛情。”“是。小的这就去回报,采买来了立刻给玉夫人送来。”赵立春点头哈腰,伺候人的本事那是真没的说。
“且……且慢……”玉茏烟犹豫起来。
整日躲在房里不出门,除了怯生之外,更多的原因还在韩归雁身上。肖家一族满门抄斩的惨案,执圣旨的便是韩克军!玉茏烟心地善良,深知韩克军在皇权之下没有抗旨的可能。可肖家一门老幼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入宫为妃之后,二十年来唯一的心愿便是替肖家报仇雪恨,即使身在冷宫亦从未放下过——连吴征要带她出宫都没能打动她。
直到梁兴翰身死……仇敌死了,寿终正寝。玉茏烟迷迷茫茫,不知自己在宫中苦熬了二十年究竟为了什么。寿终正寝,算得上报了仇么?当然不算!可是仇敌已死了,又能怎么办?不,还有,韩克军,韩铁衣,韩归雁,韩家的人手上沾满了肖氏一族的鲜血。我……我要报仇……玉茏烟颤巍巍地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道:“去帮我买些药材来……禀报祝夫人,人人奔忙辛劳,我没用,只能帮大家熬些汤药补补身子……”她写了又涂,涂了又写,似是在纠结药材的配方,反复几回,才终于重重拍下笔杆,嘶啦一声低头将纸张奋力甩给赵立春道:“就这些吧……”赵立春眼睛一亮,大喜道:“玉夫人配置的药膳,定然是大补元气,小的这就去。”赵立春刚背身,玉茏烟便伸出了手欲要拉拽,半途又如遭火烧般缩了回来。待一无所觉的赵立春离开小院,玉茏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也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苍老的韩克军已是风烛残年,这个人当年不住地抛出令牌,高高在上地让肖氏族人一命呜呼。也是这个老人,带着府上所有人平安抵达盛国,吴征对他更是毕恭毕敬。还是这个老人,他有个美丽,健康,性感的女儿,吴征板上钉钉的原配夫人,内宅之主!
玉茏烟深知吴征待韩克军多么尊重,又对韩归雁多么疼爱。一边是苦求不得的仇人,一边又是毕生难再有的家。玉茏烟左右为难,已不知反反复复纠结了多少日。
“让我再任性一回,他快死了,再不动手,又是一个寿终正寝的仇人……肖家的血仇,总要有人来偿还!”玉茏烟珠泪如雨,强撑着娇躯爬起。终于站立的身姿似是下定了决心,可摇摇晃晃的又似风中残烛,随时将熄。
吴征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但每逢午,晚两顿饭时,他一定会回到吴府。
初来盛国,府上人等俱都不易。无论如何,一天里固定两回陪伴她们,那是万万不能少的。
吴征与韩铁衣,韩归雁结伴回府。三人的身材俱都高大,今日看起来心情都不错,有说有笑,夕霞的金色光芒照得他们拖出长长的影子,又显得脚步沉重,颇为疲累。
饭菜几在三人回府的同一时刻便流水价般摆上了桌,用餐者也都守时地提早前来等候。有了吴征以身作则,吴府上下人人都将这一团聚的时刻当成府中第一要事。
也许难以持久,但在初至盛国人生地不熟的时刻,一顿简单的日常膳食的确是绝佳的方式。
韩克军正闭目养神。凉州之行无比艰难,老将耗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