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想了,将来意说了个通透。
沉璧依然仰着脸:“殿下已经歇下了,请您回吧。”
易衡之大感头痛,商量道:“让我进去吧,我明日便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好歹让我与太后临别见上一见”
他话还没有说完,里面顾折颜的声音响了起来:“沉璧,请易将军入内一叙。”
沉璧默然。易衡之因沉璧今日的反常态度大感不解,正觉异样时,沉璧恢复了平日那低眉敛目的本分样子,为他推开了殿门,弯腰躬身的请他入内,一字一字道:“易将军请。”
那沉闷如深潭的语气让易衡之不自觉的肃容,满腹惊疑迈入殿中,殿门从他身后缓缓合上了,将他与顾折颜关在了一室。
易衡之深吸一口气,直觉今夜的顾折颜会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缓步入内,昏黄灯光下,顾折颜正坐在凉簟之上,头颈后背靠着几个软枕,下身盖着薄被,真是一副即将就寝的模样。见他入内,顾折颜微微一笑,柔声唤道:“易将军。”
易衡之心中一动,今夜的顾折颜与一月之前当真有所不同。
许是灯色太暖,殿中夜色如水,映衬的他今夜格外柔和,不再如以往那般冷淡不可接近。
倒有几分像姑苏。却又与姑苏那般的纯然依赖绝不相同。
他未想通此中不同,顾折颜又开了口,消瘦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点柔和温暖的笑意,他眼中似乎还有两分期待的光彩:“易将军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易衡之心道,该来的总要来,便将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太后,臣明日便要出征西盈,今日陛下与你也看到了,臣担心他对姑苏又万一姑苏当真怀了易家长子,臣还望太后看在咱们往日情分上,为臣多多照拂姑苏。”
顾折颜眼中的光彩熄灭了。
“好啊。”良久良久,顾折颜才再度开口仍是浅笑盈盈,温柔如初,“我答应将军。”
易衡之反倒愕然。他以为按顾折颜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也要他好生哄劝一番,便如那夜里,他不慎用话刺了顾折颜,便哄劝至后半夜
顾折颜见他呆滞,又问:“将军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易衡之自然有许多话想说,但千言万语涌上喉间,又全都不如不说。最终他摇摇头:“该说的臣都说完了。”
顾折颜低低一叹,头颈彻底靠在了软枕上,幽深凤眼却还深深的凝望着易衡之。易衡之眼看着他深黑眼瞳中的温柔一点一点褪去,上弯嘴角慢慢无力维持,心中忽然发慌,正要开口时,顾折颜先一步叹息道:“我今日才知,什么是铁石心肠。”
易衡之僵在原地。
顾折颜轻声道:“你喜欢他,待他好,待我不好,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为何要骗我呢?”
他静静看着易衡之:“易将军,顾折颜在你心中,可是真的十恶不赦?”
不易衡之喉头一动,想要将这个字说出口。
可他说不出。
隐隐然,他脑海里有一个和这个字完全相反的答案。
以美色诱惑先帝,又勾引继子甚至怀孕,不甘寂寞的爬上这么多男人的床,害了姑苏
他的身世便与自己相互敌对。
如此淫荡下贱,不知廉耻,难道不是十恶不赦?
他的沉默便是最明了的答案。
顾折颜低低的笑了,仍是温柔淡然,没有半分平日的讥诮:“也对,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你没有看错,也没有做错你待心爱的人这样好,真叫我羡慕,可惜我”他忽然深深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可惜我没有福分。”
最后的那七个字,不知是否易衡之的错觉,听来竟有几分哽咽。
“你走吧,易衡之。”
被他这样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深情至极的眷恋,亦仿佛再无回转的诀别。
易衡之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殿外,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他与他深深挂念的人。
沉璧见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恨声道:“易衡之,你又说了什么?”
易衡之答:“我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沉璧站在阶上看着他,看出了他眼底的惶惑和痛楚。这两种情感却让向来哀人之哀的沉璧前所未有的感到了一股快慰!
“我听说。”他冷声道,声音寒彻,偏偏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易将军今日要别人为你生易家的长子?”
易衡之拧眉。他没想到,沉璧这样快就知道了。
“可惜啊。真正的易家长子”沉璧越说越低沉,越说越飞快,“在几个时辰之前,便胎死腹中了。”
听闻“胎死腹中”四个字,易衡之恍若被今日的惊雷给直直命中了一般,僵立当场!
好半晌,他才明白过来沉璧说的是何意味,对上沉璧惨白的面容,他茫茫然问:“你说真的?”
“是真的。”沉璧一字一句告诉他,“殿下怀了你的孩子,连名字都想好了,今日约你见面,本就是想在你父母定情之处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