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科大离沈清凌住的小区不远,姬一鸣乖乖等了四个红灯,没一会功夫就停在了沈清凌家楼下。等他敲开门,沈清凌看起来比电话里镇静多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老沈,人呢?”他进门,把偷窥往鞋柜上一放。
沈清凌眉头一挑,往里面昂了下巴,姬一鸣看过去,沙发上罩着个咖啡色的小毯子,毯子一端露出个毛茸茸的头,姬一鸣把客厅顶灯打开,照得正下方的沙发明晃晃的,昏睡中的小孩接触到光,不安扭动着。
“你从哪弄来这么个病小孩?”姬一鸣一眼就发现了茶几上的温度计和毛巾,显然他没来那会,沈清凌已经在试图照顾孩子了。
“去买烟路上捡的。”沈清凌无甚表情,仿佛突发善心把孩子捡来家的人不是他。
说话间,姬一鸣掀开毯子,他看到孩子脏污的衣物,无形中有种预感,未来的姬副主任医师直觉地捋起小孩袖口,对着光仔细瞄了两眼,又换了另一边手腕,果然找到了他猜想的痕迹。
“直接报警吧,说不定他家里人都找疯了。”他回头瞄了眼那张清秀小脸,对着沈清凌说出这话时有那么点心虚。
“看到什么了?”沈清凌没急着拨电话。
“.针眼。”
“还有呢?”沈清凌问。
“还有?什么还有?”
他似乎听到沈清凌极轻地叹了口气,望过去时沈清凌面上还是一片冷淡,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刚刚被风灌了耳朵,幻听了。
“你看看这个。”沈清凌蹲在沙发前,轻轻把小孩翻了个面,一手托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一手从后腰拉起衣服。
?
姬一鸣看清后,倒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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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童的后背rou少,随着肺部呼吸,隐约能瞧见肋骨的形状,但这不是姬一鸣关注的重点,光是沈清凌拉起的一块布下就布满了淤痕,有些看着还“新鲜”,皮下出血没有消退,有些覆盖在新伤下面的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可别跟我说这是他自己摔得。”沈清凌将衣角重新掖进了男孩裤子,整理好,抬眼注视着姬一鸣。
姬一鸣也不能再拿孩子是自己走丢的来欺骗自己了,他的医德决定他不能坐视不理。
“先带去报案吧。”沈清凌用小毯子裹住孩子,抱进怀里,小孩热烫的气息喷在他脖颈,痒痒的,他偏了下头,捏着烧红的小脸蛋转向外侧。
姬一鸣犹豫了一会,说:“要不先去医院?万一在派出所耽误了时间怎么办?”他凑近了,把掉下来半截的毯子重新塞进沈清凌怀里。
“那我喊你来是做什么的?”沈清凌瞟了他一眼,姬一鸣无所谓地吃下那枚眼刀,想了想,给一个玩得好的兄弟发了短信。
他们动作迅速下楼,话不多说却默契无间,一个发动摩托车,一个抱孩子跨上车,纯黑色的摩托宛如一头夜间出没的庞大野兽,低鸣着驶出小区。
这场景如果被小区大妈们看见了,一定会怀疑是不是人贩子偷孩子来了。
姬一鸣则内心一片坦荡,他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拯救别人的好事,一边拧握把加油门,一边幻想小孩父母挨下他正义的铁锤,愧疚地把他接回去好好照顾,若干年后长大成人的孩子回来,给他姬叔叔献上一面红彤彤亮闪闪的大锦旗。
等他们走进派出所,姬一鸣还在琢磨着锦旗上印什么字才能恰到好处突显处他见义勇为的正义感,沈清凌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哎哟,干嘛你?”姬一鸣清醒过来。?
“打点好了吗?”沈清凌觉得手又酸又痛,但是想到那身伤,搂孩子的手臂还是紧了紧。]
“放心,打过招呼了。”有姬一鸣在场,效率提高了许多。沈清凌得知无人报案失踪后,觉得在意料之中,心里有簇邪火却越烧越旺,烧得他心头焦了似得疼。
他们得了允许,做好登记后,就又带着孩子上路了,这回的目的地是市人民医院。
“这孩子家里应该是不想治了”姬一鸣在等红灯时,喃喃说道。
沈清凌直到十年后还一直忘不了那天的情形,半夜十一点多,深秋,哈雷的车速很快,风吹在脸上堪比刮痧,缩在毯子里的小孩,在高烧的酩酊中无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襟,他身体冷得发抖,也许是因为寒凉的空气,也许是由于姬一鸣的话,心底却有一个小角落软软的,冒起了不该有的温热。
多亏了姬一鸣的关系,他们能在床位紧张的儿科调到了一张床,即使是走廊的加床。沈清凌带着孩子做了初步检查,姬一鸣拿着单子回来时,也坐在小床边,和沈清凌靠在一起。
他抖了抖那叠纸,嘴唇张了下,看到沈清凌扶着额头抵抗困意的样子,放低声音喊道:“老沈”
“说。”沈清凌一熬夜就头痛欲裂,这会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深夜的儿科走廊不算安静,时不时有幼儿啼哭,混着家长哄孩子的声音。
“是脑膜炎。”
沈清凌停下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