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转眼天纪二年,二月初三,谢阑与秦沧翎终是到达豫州南太行。
那次有惊无险的一劫后,三人复又在罗鹄停留一月左右,待得秦沧翎稳住第七层太一之境后方才动身。
堪堪突破境界便调息大乱强运真气,心神俱折,救出谢阑后还没能回到大帐,秦沧翎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幸得陆英这时随后回到了营地,随接应的斛薛哲木朗赶了来,以银针刺破了秦沧翎指尖中冲xue,将血挤了出来制住了心魔。还好最后好歹亦是一场有惊无险,秦沧翎顺利守住了第七层境界,谢阑从昏迷中转醒前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只得留在罗鹄过了个吃羊rou涮锅喝nai酒的年。
临行时,秦沧翎、陆英与谢阑向斛薛左都侯作别,伊锡努赤亦是要回罗鹄王庭父汗骨力可汗身边了。今年春夏之交便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届时伊锡努赤会代表罗鹄前往,便约好与三人再见之时。
经近一月的行程,从罗鹄过境戎卢入得大梁寰州,陆英在悬壶堂驿站收到了重明谷谷主吴淞的传信,便在此地与秦沧翎谢阑分别,从运河乘船回江南杭州,他二人则顺着官道南行。
一路行来皆是一只狗两匹马一架车,霜猊——秦沧翎给那只牧羊小犬取的名字——还不到三个月,跟着车跑两人担心被马蹄踢到,它每天只得巴巴地坐在车辕上,每晚歇息时方才被抱下车由秦沧翎和谢阑领着撒欢儿;而捷影——秦沧翎的那匹俊美的神驹照夜玉狮子,是不肯安分拉车的,秦沧翎只得从罗鹄带了一匹温驯的花母马上路。
官路修缮良好,平整宽阔,沿途碧水青山,村舍驿站,春色妍妍,秦沧翎便顺道教谢阑骑马,早一日便让谢阑多喂它一些浆果嫩草,也许是谢阑温和无害的气息,捷影第二日便收了脾气乖乖地载着两人。
秦沧翎坐在后边为谢阑控着绳,待熟悉了谢阑也敢抖开缰跑一会儿。母花马则乖巧地拉着车跟在两人一马身后。
第一次当将缰绳交给谢阑后,秦沧翎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搂住谢阑的腰,见他并没有抗拒,复才靠近贴紧。少年下颌搁在谢阑肩头,心跳平缓,呼吸每每略过鬓角耳廓,沿途簌簌花絮,漫山菲菲红芳。
便是那Yin极复阳,阳一复生,又是春到,世间仿若新生。
太行山已是离洛京很近了,因而谢阑这几日都戴着垂纱的幕篱与秦沧翎并辔前行。
两人到达太行派山麓下小镇时,已是戌时过半,山路难行,秦沧翎便安排先在镇上千灯客栈歇下了。
小镇名叫眉黛镇,秦沧翎小时在山上修习,师尊常让师兄领着他到黛眉镇上来,所以千灯客栈的郑胡氏老板娘还记得他,热情忙招呼两人,秦沧翎只让准备了荤素搭配可口的小菜和粥饭,并开了最后一间上房。
用完膳,秦沧翎道是明日一早便要上山,老板娘陪他去鸽笼挑了一只信鸽,秦沧翎便在鸽房草草写了封信绑上鸽腿,将此番回来的消息先送上山去,再是去了马厩,给正在安顿车架的伙计塞了一角碎银,拜托今夜替他为捷影梳洗一番。
回房后首先迎接他的是吃饱喝足尾巴摇得欢快的霜猊,秦沧翎蹲下神搓了搓它的脸,谢阑便已是洗漱完毕从屏风后绕出来了,催促秦沧翎趁另一桶水凉之前洗个澡。
待到伙计收走了浴桶,秦沧翎的头发转瞬间就被真气烘得干了,又拿起梳子要给谢阑梳头发。只见那梳子上蒙着一层薄薄流光的真气,谢阑连忙道:“阿翎,过一会儿就会干了,阿英都说了你最近都不要随意挥霍真气。”秦沧翎不以为意,但是还是哄他道:“哥哥你看这真气已是使出来了,不用岂不是可惜了?再说你头发太长,要全部干了得到什么时候,shi着头发睡觉以后可是会头疼的。”说罢不过是从头梳到尾的几下,刚刚还在滴滴答答落着水的头发便是悉数干了。
不待谢阑继续,秦沧翎先发制人地扳着谢阑肩膀将他放倒在床上,解开了谢阑的亵衣衣领:“好啦,哥哥你还是让我看看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罢。”
谢阑的脖颈两侧微微残留着一点隐约的痕迹,已是很淡了,完全看不出来深红的指印印在象牙般细腻雪白的纤长颈项上时的触目惊心。
指尖轻轻拂过,那处仿若一点桃花瓣的绯红残影,然而时至如今,依然是看得秦沧翎睫毛直颤——唯靠一只手,掐住喉结附近两根血管,在几瞬间致人昏厥。不过这对实施者着实有颇高的要求——下手若是轻了,无法一击得手放倒袭击的人,图惹事端;掐重了则很可能就出人命了。谢阑被救出时衣衫齐整,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显是根本没来得及反抗。秦沧翎自忖现下也没有这样高超手法。
然而这些只是小伤,秦沧翎转而将谢阑的亵衣袖子卷直手肘处。当初他之所以愤怒至极,只是因着为了将人藏匿带出罗鹄,那枭哨竟是在谢阑身上使用了缩骨的手段以将他藏入那三尺之箱,然则谢阑从未习过武功,缩骨时那分筋错骨的痛楚比起有着武功底子的人何止疼上千百倍。狱卒对待一部分不能伤及皮rou的囚犯时,例如皇亲国戚或娇弱女子,便有用这刑讯逼供的手段,据说没有几个能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