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在京城没有朋友,若是算起来的话,裴太医勉强算是一个。
两人生来八字不合,在一处就没个好脸色,见面都是夹枪带棍的嘴仗。可时日一久,居然还怼出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杨大人为数不多的一次醉酒,就给了裴太医一句“此生为敌为友,甚幸有你”的高度评价。这可把裴太医高兴坏了,自那以后的三个月,都逮着他这把柄笑话他。杨大人只有冷眼把他瞧着,无可奈何。
这裴太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置身京城的漩涡之中,还能游离各方势力之间,混得那是如鱼得水,可见一般。
他见到杨大人第一面,是被萧策连夜喊过去的,说是救治一个病人。他正奇怪,听说萧统领今日奉旨搜查杨府,怎的这会儿要他去救人,救的又是什么人?
他平时没什么爱好,最爱的是酒,第二就是爱八卦。好奇心作祟下,乘着良辰月辉与一身酒气,提着药箱便飘飘然的去了。
等他到了府上,当即被那衣不蔽体瘫在床上的人震惊了,张口就是一句:“萧策,你他妈还是人吗?”
萧策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他酒醒了大半,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想来自己是有些嚣张了。仔细一想这来龙去脉,此人应该不是萧策弄成这样的,不然也不会喊他来治。
“哪儿来的?”
“杨府地牢搜出来的。”
他皱着眉走到床边,瞧了瞧那人的身子,一身新旧交加的淤痕,莫不都表明了此人经历过多么可怕的折磨。而那人目光涣散,好似行尸走rou一样,任由自己赤身裸体摆在两个陌生人面前,除了偶尔眨一眨眼睛,恐怕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了。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忍,扯过被子把他盖上,回头说:“萧统领,请你回避。”
“我”
“还治不治了!!”
没错,他就是这么嚣张。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除了皇帝,他对谁都不客气。
后来,杨大人都是他在照料。那身子已经被玩得几近废了,他翻了古方找了药来,给杨大人上药时,两人距离不可谓不亲密,但他一直皱着眉头,从未有过任何猥亵的念头,除了偶尔提醒他一句,几乎不怎么与他说话。待杨大人身子渐好,下了床,眼底那一片死灰渐渐复燃,略低头对他说了句“多谢。”
那怕是杨大人在京城最后一次心软了,之后他乘风直上,位极人臣,铁血手腕站稳脚跟。
两人再见时,还是因为喊他去看病,还是同样的病,他略微扶额,说:“你能不能顾惜一下我的成果?你这身子,已经不再适合行房事,偏不听!又来找我!”
杨大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那笑容,假!假得很!
但他见过那笑容背后千疮百孔的心,那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日子,他最狼狈、最堕落的那段时间,他都看在眼里。他无法说他什么。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了,他嘴上不免唠叨几句,杨大人不爱听,就刺他一句。两人就这么怼了两年。
今日,裴太医又去给他诊病。
不过,这次他倒是难得的没有笑嘻嘻的,沉默着给他把脉之后,神情更加严肃了。昨夜太激烈,出血了,直接卧床了。此时望着裴太医,居然还笑得出来!
“裴太医这般神情莫不是我大限将至了?”
“呸!祸害遗千年,你哪儿那么容易死!”
他起身去桌边一边写药方,一边说:“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你真的离死不远了我还以为萧策会懂些分寸,没想到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看得出,他满腹牢sao。
杨大人也很无奈,他自己都还没生谁的气,这嘴硬心软的裴太医倒是先心疼他了。
裴太医早就习惯了私下时杨大人的少言寡语,吹干纸上墨痕,折起来递给他,自语道:“赶紧的,我得走了。免得被那厮给撞见,又要撵我出去。”
不太对啊
杨大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实话。”
裴太医一挑眉,压不住的喜色跃上眉梢,有几分得意,“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瞒你说,我前几日救了一个妙人儿”
杨大人秒懂:“哦,魂儿被勾了啊。”
“瞎说什么呢,人家是个男人。”他刚说完,又觉得没这个解释的必要,这样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了。果然,他一抬眼,就见杨大人似笑非笑瞧着他。他顿时恼了,“你这是什么眼神?可别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我怎么了?”
“你算了,大人你该吃药了。”
“不吃了。上次开的药我吃了一个月,完全没有效用。”杨大人瞥他一眼,“你个庸医,还有脸提起?”
他诧异的问:“还是失眠多梦?”
“嗯。”
“药石无效,看来不是身体上的病,该是心病了。”
“我有什么心病。”他淡淡的说:“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他今晚还要来我这儿,你从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