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一吹再受风寒。
好在今日无风,日光和煦。那崔伯星在洒扫竹苑,手脚勤快极了,而崔渚从屋里搬了张竹塌,正坐在廊下翻阅一册古卷。
幸原公子依旧穿着一身旧衣,不过与上次的村口老嬷寝衣不同,今天他穿着件湖蓝交襟长衫,头上还戴着淡蓝色的头巾。
李衍瞧表哥那湖蓝色的高挑身影悠闲地倚在碧绿竹榻上,如玉面孔映着温柔日光,潇洒文雅又英挺清俊,不正是李衍梦寐以求的既有姿色又有男子气概的美男子形象么?
崔渚凝神着翻阅古书,偶尔咳嗽一两声,眼神都不离开书本,看起来是无大碍了。
李衍心中尤喜,便领着李世荣走到廊下。崔渚这才注意到院里进了两位不速之客,抬眼一看,又是那闹人的小表妹宜安。
宜安表妹今日倒不像之前那样披头散发形容癫疯。她穿着件碧绿纱衣,头上戴着素银钗子,一头乌发在日光中漆黑生辉,衬着面色粉糯可爱,好似娇俏白桃花。
她还弯腰凑到竹塌前,一对含笑眼波盈盈地看着崔渚,伸出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一下子如同浮光掠影白驹过隙,崔渚直直地瞧见了表妹的绿袖管里冒出一截儿白生生的手臂,左右手腕的青玉手镯互相碰了一下,叮咚一声清脆悦耳。
李衍在崔渚眼前挥了挥手,奇怪地问:“雁洲哥哥,怎么眼神呆呆的呀?崔伯星,你家幸原公子的病是不是还没好利索?”
崔伯星一见“宜安姐姐”就脸红了,握着笤帚结巴半天答不上话。
崔渚回过神来,忙道:“是宜安妹妹。抱歉,我看书看久了,猛一抬头,眼神有些犯花。对了,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洗竹苑?可是端王殿下那边有什么吩咐?”
李衍听这位“左膀右臂”如此机灵上道,心中更是喜悦,也总算理解母亲为何非要给他安排个幕僚了。
他接过崔渚手里的古卷,娇声道:“瞧哥哥这话说的,当初不是你叫我吃了闭门羹么?现在又说得像是我不愿意来看你似的。罢了罢了,我大人大量,不同你计较这些。你看,你来端王府也好几天了,我们府里可是不养闲人的。你既然病好了,就开始干活罢。”
崔渚以为宜安表妹是给端王传话的,便从善如流地说:“崔某全凭殿下差遣。”
于是李衍挥挥手,李世荣就把王府总账送到崔渚面前。李衍又将母亲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崔渚听,只是把话语里下达命令的人从陈宛太后换成了端王。只道端王殿下要考校你的才干,所以让你看看账簿。你好好检阅,再想几条开源节流的法子出来。
崔渚接过账簿,信手翻开匆匆一看,其中记载的皆是王府内外两院吃穿用度的琐碎事情,不由心想,这哪里像是王爷在考校幕僚,分明像是婆婆在考验新嫁儿媳。
崔渚心生怀疑,又去看宜安表妹的神情。
李衍就地坐在崔渚腿边的脚凳边上,双手托腮撑着竹榻,仰着张清丽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崔渚,星眸闪烁樱唇带笑,活像只狡猾的小猫儿。
崔渚暗自猜测,这账簿怕是太后或者端王交给宜安姑娘做的活儿。宜安姑娘要么是嫌麻烦,要么就是干脆不会看账簿,所以把这苦差事转手推给了他。
要说这幸原公子,也真不愧是年少成名的才子。虽受了李衍的哄骗,但真遇到正经事,他又能把个中原委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可称是心思剔透,胸中有颗七窍玲珑心了。
李衍等得着急,便趴在崔渚的膝头急切地问:“怎么?你堂堂幸原公子,原来也不会看账簿么?”
这一个“也”字,可就彻底坐实了崔渚的猜想。
崔渚心知宜安姑娘受端王宠爱,就算到头来交不了差,也未必会受到有什么责罚。但表妹既然求到他这里来了,就一定是想在王爷面前表现一番。崔渚性子和缓,不愿使这可爱表妹黯然而归,便道:“辛苦妹妹送账簿来,雁洲定会完成端王的吩咐。”
李衍高兴极了,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写好开源节流的方子,我就可以直接带走。”
崔渚问:“殿下要得这么急么?”
太后那边给了李衍五天时间,但李衍心想,幸原公子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处理一本账簿哪里需要那么久的时间,便道:“怎么?难道你今天做不完么?”
表妹又在痴缠“幸原公子”这个名头了,崔渚真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虚名,便道:“那我试试看罢,妹妹不如进屋来等。”
李衍道:“不必,我就在这竹榻上等。”
崔渚点点头,捧着账簿起身走入内室,崔伯星也跟进去侍候左右。
转眼间,院内只剩下李衍与李世荣主仆二人。
看表哥走了,李衍立即捡起他刚刚在看的古卷,爬上竹榻,学着崔渚刚刚的模样,摆了个魏晋狂士的悠闲姿势,得意洋洋地说:“李世荣,你看我这样有没有几分幸原公子的风采?”
“这……”
李世荣刚刚瞧幸原公子用这癫放姿势看书颇显潇洒飘逸,但是自家王爷照猫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