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出身平凡,相貌亦不起眼,就是身段圓潤,豐tun肥ru,一副好生養的模樣。他自然也想要個能傳宗接代的妻,可他心悅她,卻是因她廚藝玲瓏細膩,在她每道菜色裡,他都能品出別具一格的巧思,和她的用心。
她知道他愛甜,卻不喜膩,便能生出百兒八十的花樣,做出各式糕點。
她知道他愛茶,便以茶入菜,道道風味俱佳,皆教人意猶未盡。
她知道他貪涼,但冰涼之物不宜多食,便會在正餐裡多添些暖性的藥膳來平衡。
她知道他喜麵食,也特地去各家名店學藝,雲吞餃皮包子大餅麵條貓耳朵,什麼都會,青出於藍。
她是葉府的寶,ˊ只專做菜給葉家主子們吃,自大nainai那一代,便將她藏著掖著,怕讓宮裡召去,也怕其他富貴人家打聽到。
他從懂事起便是吃她手藝長大的,她的味道如同家的味道,豈料她竟會有想嫁人離開的一日,想丟下他,丟下葉府所有主子,從此只為一人洗手作羹湯。
阿蒟,妳可知妳離開葉府半年,我總是吃不好睡不好?
其實不只是他,吃慣她手藝的其他長輩晚輩,通通瘦了一圈。
「唉,這是什麼豬食,讓那廚子滾罷。」二弟嘆。
「若不是大哥捷足先登,我便將阿蒟收做妾室,哪裡會有今日?誰知大哥竟留不住她。」三弟嘆。
他聽到這話本該生氣,阿蒟這樣蕙質蘭心的人兒,自然是要當正妻的,可無論如何將她留在葉府,也好過讓她離開,然他內心惆悵,便沒有跟三弟計較。
幾個妹妹姨娘,都因為吃不到阿蒟的飯菜,病懨懨的,重金請來退役的御廚,眾人卻驚異,聖上的吃食竟不如葉府,更加想念阿蒟。
本都是金貴挑剔的嘴,最後只好到她學藝過的店,一家家輪流買回來,勉強有她的影子,尚可打發。
「她可是給我們下了蠱?」
最不挑嘴的四弟,吃著那些外食,心生疑惑。
「她用了心。」
他最是明白阿蒟,葉府十幾個主子,她都能打點得當,自然是耗時去摸索每個人的口味喜好,她有能耐做出一桌全家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菜啊。
每日那十幾份各色不同的早膳,若不是有心,如何使得。
有時他心裡煩躁,便去廚房看她忙活,見她那穩重豐滿的背影,伴隨灶間的油香,總能讓他寧貼。
什麼時候對阿蒟上了心,讓她在他心裡紮根,已難追溯。
他只知有時阿蒟休沐,吃不到她親手烹製的夜宵,看不到她端著托盤來他房裡,他心頭便空落落的。
「大哥,別想她了,趕緊娶妻罷。」
幾個弟妹見他在阿蒟嫁人後,笑容越來越少,都安慰開導他。平時他這當大哥的,總是照顧著大家,原來也有要人照顧他之時。
有一日他這滴酒不沾的人,卻飲醉了,朦朧間,他彷彿看到阿蒟回來,便拉著她的手:
「快....給我做些解酒的,我從沒吃過妳的解酒湯呢,妳怎能這樣就嫁人了。」
卻聽得她道:
「奴婢只替夫婿做解酒湯。」
他心裡一痛:
「我怎麼就不能當妳夫婿了?」
她道:
「奴婢替葉府做牛做馬十載,身累心倦,請大少爺高抬貴手,放過奴婢罷。」
他恍然大悟:
「妳不想替其他人做菜,替我做就好了,妳嫁給那屠夫,也是要日日料理三餐。」
她厭煩地甩開他手:
「屠夫豈有大少爺挑嘴?隨便做些豬食他也吃得,可大少爺卻總要奴婢挖空心思伺候,教人煩得很。」
他從沒聽過她這樣厭惡的語氣,字字句句如箭穿心。
「妳....妳竟這樣討厭我...」
她恨聲道:
「對,奴婢討厭葉家人,更討厭大少爺!」
他渾身冷汗,酒意全消,睜眼一看,卻哪裡有阿蒟的影子。
不過噩夢一場。
阿蒟性格柔順溫和,哪裡會這般待他,那是他心魔所化,他很明白。
可這夢卻烙印在他腦海,後來再有哪個弟弟抱怨,他便說:
「她為葉府Cao勞十年,也夠了。」
幾個弟弟道:
「大哥,咱們也沒虧待她,休沐三節從不缺,還幫她備辦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