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我了?我号码一直没换。”龚月朝想想自己一天的行程,不过是早上去了趟邮局罢了,难道是在那儿?于是转而问:“你大学毕业了吧,工作了吗?”
秦铮铮面露尴尬的神色,“早上去吃早餐,在邮局门口看见个寄信的人,想着是你。”秦铮铮又喝了口水,小心翼翼的偷瞄他,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我工作了,九月份上的班,就在离这不远的立夏公安分局。”
龚月朝稍愣了下,他以为自己很防备了,没想到竟然被秦铮铮看见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哦,我那是给朋友寄明信片去了。嗯,所以你到底当警察了?梦想实现了,恭喜你。”他说这话时,前面刻意的解释都显得生硬,就好像在与外人对话。
龚月朝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一向不喜欢警察,甚至可以说是抱着一种仇恨,正是因为他们在其中和稀泥不作为,才让他陷入那种格外悲惨的境地,后来噩梦伴随了他二十几年,心理问题一直也在纠缠,怕苦味、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恐高、遇见暴力现象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等等等等,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数。当年帮秦铮铮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对秦铮铮这个孩子本身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相处下来觉得他是个挺正直的小伙子,可后来听秦铮铮说他想当一名警察,他内心就已经与秦铮铮疏离了,待他成功考上了警校,他甚至根本不想理他。
龚月朝能懂因为自己的疏离,所以秦铮铮几年不与他联系,更不想责怪他,可他没觉得哪里有遗憾,甚至时间久了,他都已经快忘了这个学生。教师就是这样一种职业,迎来送往一届届的学生,直到退休老去,大概都不会有几个人能够记得自己,那些所谓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比喻的确在理,他所做得不过是忠于自己的职业而已。
听见他说恭喜的话,秦铮铮腼腆笑笑,扬起脸,对他说:“老师,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为什么?”龚月朝内心的抵触使他并不想与做警察的保持太频繁的联系,就是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都不行,又不好直接拒绝,只是顿了顿问了句。
可能秦铮铮根本没想到他会问他为什么,他似乎也懂成年人的没直接答复便是拒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僵硬,磕磕巴巴的说:“啊……就、就是当年您帮我那么多,我、我始终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所、所以,想谢谢您。”天知道,他考警察的面试都没这么紧张过。
“哦……那也没必要。”龚月朝的拒绝脱口而出,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够委婉,便又补充道:“这是做老师应该的,不用跟我太客气。”
秦铮铮听他这么说,一朵鲜灵的花顿时蔫儿了,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大脑里应该在飞速的转着怎么才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不显得尴尬,“老,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就……”秦铮铮努力组织语言想要解释什么来挽尊。
龚月朝接过话茬,说:“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对你这个人没有任何意见,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有理想,你能实现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根本也没做什么,这饭我受之有愧。另外,我不太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就是存有偏见的不喜欢,我心理会抵触的那种,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这种话他没说。
秦铮铮听见这话,显然是意外的,他本来就圆圆的大眼睛这会儿瞪得更圆了,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从小的梦想的职业竟然是他恩师最厌恶的,还直言表述告诉他,所以那时候才会可以疏远他吗?早知道……可是已经没有早知道了……
事实上,秦铮铮被他拒绝邀约之后显然也失去了继续与他聊天的兴致了,没说几句话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仓皇间还顺走了他家里的一个苹果。
愤怒的二饼在秦铮铮走后终于安静了下来,趴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显然刚刚的示威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连咕噜咕噜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龚月朝揉着二饼柔软的皮毛,躺在沙发上枕着胳膊望天花板,看得久了,眼睛竟然又酸又涩,手机新的消息提示将他从一片空白中拉回到现实中,拿过手机,发现竟然有个新的好友提示。
“老师,你好,我是秦铮铮。”
龚月朝后悔用手机号作为微信号了,本来不想通过,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没人情味儿,还是加了他的好友。
“谢谢老师。”秦铮铮发来一句话,后面加了个可爱笑的表情。
龚月朝没回他,继续躺着,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
12 第十一章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东北还是富庶的,以重工业为主的国有经济体制在带动整个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而随江就是那个年代东北社会的一个缩影,这里有全省实力最强的钢铁厂,有全国石化的领军企业,这座城市单纯依靠几家大型国有企业支撑起省内经济,富庶程度堪比省会张州。
龚月朝不是出生在随江,而是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从灵泉来到了随江,那年夏天他才八岁,刚要升入小学二年级。他的父亲龚延绥是到大型国企随江钢铁厂担任一把手,他的母亲凌青则辞掉了工作做起了家庭主妇,那时候龚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