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乱问,这人并不嫌他烦,还真就能把他问的问题全都解释清楚,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最后秦铮铮也服气了,问他:“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龚月朝几乎想都没想的就回答他:“基本什么都会吧,我大学的时候做过家教,什么都教的那种,对付你,小儿科。”
秦铮铮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翻了一记白眼,龚月朝教训他说:“真没礼貌。”
“哼,要你管。”
秦铮铮嘴上说不用龚月朝管,可经过了一段时间相处,他的心理上却开始依赖起龚月朝来,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变化是因龚月朝而起的,不就约龚月朝每周打上几场球,然后便被按头做题还耐心辅导他,毫不留情面的教训他,有时候被龚月朝说得面红耳赤却没办法反驳,气鼓鼓的像条河豚,在心里腹诽龚月朝才能解气。但他得承认,这种时光并不难熬。
一、两个月过去了,秦铮铮把他当个亲近的大哥在相处,有点小事也要找龚月朝问问,他也越来越愿意跟龚月朝说说自己的烦恼,龚月朝一般会给他些站在成年人的角度的建议,偶尔他也无解,就轻轻摇摇头。他不会给秦铮铮灌鸡汤,不会讲大道理,用最柔和、最容易让秦铮铮接受的方式打开了他内心紧闭的大门。
当然,这只是秦铮铮单方面的倾诉,龚月朝闭口不谈自己家里的事情,秦铮铮也想不通年纪轻轻的他为什么不跟家人住在一起,问过了,那人似乎不太想答,敷衍了之后就过去了。
秦铮铮打架那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母亲虽然对他很失望,可他按着龚月朝教得方法跟母亲许了愿,她最终没再说什么了,可能也是懒得去教育他了,毕竟他惹的祸实在太多。处分的事情班主任在其中使了不少的力气,但见似乎他变乖了些,便不再苛责了。
期末考结束之后,秦铮铮竟然发现自己的成绩进步神速,班主任老师在总结大会上破天荒的表扬了他,他享受着同学们投来钦羡的目光,心里那股想去当警察的小火苗又重新被点燃了。
他很开心的拿着成绩单去办公室找龚月朝,想让龚月朝知道自己不光有烦恼,还有开心的事能跟他分享。可还不等敲门,却在门口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对话,他无法判断与龚月朝对话的人是谁,但却能从龚月朝的语气中听出一点无奈。
“你真的不带他们到毕业了?”那人问。
“嗯,校长刚找我谈完话,等再开学会有别的老师接手,家长还是觉得我年轻,给了校长不小的压力,能教到这学期结束就不错了。”
对方挺愤慨的,把秦铮铮当个好例子举了出来:“他们班语文成绩从年组第五爬到年组第二,秦铮铮从倒数进了班里前十五,要我说那些家长就是对你有偏见。”
龚月朝看得开,反倒安抚起对方来:“算了,我刚到学校才半年,听校长安排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
秦铮铮沮丧的回了教室,埋着头给龚月朝发短信:“老师,你真不教我们了?”
“补课这段时间还是会教完,下半学期开学就会换老师。”黑色的字没有任何温度,冷冰冰的就像这个未完的寒冬。
龚月朝随后又发过来一条短信笑话他:“怎么?我不教你你就不会学习了?”
秦铮铮埋着头,鼻子发酸,心里涌起一股难言而喻的伤感,这段他最难熬的灰暗时光,是龚月朝仿佛一道光样的照亮了他的世界,他回复道:“我能学。”
多好,龚月朝的激将法成功了。
龚月朝说:“这就对了,你有空的话还能找我玩儿啊,说真的,你蛋炒饭做的不错。”
秦铮铮笑了又哭了,他坐在靠后的位置,没人知道他的绝望。
青春成了诗,他的青春却是最伤感的离别诗。
那年夏天,高考结束。
秦铮铮发挥稳定,如愿以偿拿到了省警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时候,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他满学校都找不到龚月朝,就跑到龚月朝家里找他。这人家里没装空调,一入了夏就把纱门装上,平时在家的时候开着防盗门,仅用这扇纱门隔绝外面,秦铮铮上楼就看见龚月朝正点着个风扇坐在摇椅上看电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见他来了,龚月朝起了身,从冰箱里拿了镇着的可乐放在茶几上,问道:“大中午的,怎么跑来了?”
秦铮铮从包里拿出了邮政专用的快递纸袋,献宝似的把录取通知书摊开给龚月朝看,龚月朝瞄了一眼,点点头,并不像他那样兴奋,只是淡淡的说:“挺好的。”
“我考上大学了,能实现自己梦想了,你不替我开心吗?”秦铮铮本以为龚月朝会与他一样开心,谁知他竟然表现得这样麻木,房间里的电风扇吱吱呀呀的转着头,经过的地方就会带过一阵令人烦躁的热风。窗外的知了亦是在不厌其烦的大吼大叫,正好落了一只到纱窗上,一瞬间,满屋子都是它制造的噪音。等它飞走了,房间里竟显得特别寂静,就连电视的声音都变得又轻又小。
“我说了,挺好的。”龚月朝依然淡然,还是不表现任何兴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