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匪（二十）
休养了几天，卢穹的身体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这几天一直是蒋瑟陪在他身边，这个小兄弟人真是不错。卢穹想，虽然他双腿行动不便，可伺候自己换药抹药的活计却都是他在干。
他上药上得很仔细，只是有点磨叽。尤其是伤在大腿和胸口的伤口，这小兄弟抹得更慢了，一点一点地涂抹，时常让卢穹酥麻瘙痒得有些不自在。可他也不好说什么，人家这么事无巨细地他怎么能不知好歹呢。
蒋瑟衣不解带，人憔悴了不少，那一身病弱之气更甚风流。
卢穹心疼他，告诉他这种小事让丫鬟小厮们干就可以了。
可蒋瑟摇了摇头，很虔诚地说，“卢大哥，既然你把我当弟弟，那我这个做弟弟的亲自照顾兄长是应该的，假手于人显得太生分。”
他说这话时又温柔又体贴的模样，让卢穹愈发愧疚，这人对自己那么好可他却将他们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尤其是得知了他幼年流亡时期后，卢穹更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人家把自己当大哥记得清清楚楚，他却还曾劫过他家的钱财。
二人遂愈发默契。
十五大婚日转眼还有五天便到，这日蒋瑟随蒋老爷外出采购大婚用品，卢穹闲在府内，也没法外出。便问老管家拿了鱼竿打算去后院的小湖泊钓鱼。
老管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放下手里的账本，“夫人随我去库房看看吧，平日里老爷少爷们也没这个闲情的。”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自己闲出鸟来了。
卢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心道老子要不是被你们关着不让出门，哪能有这个鸟功夫。
“那就麻烦老丈了。”卢穹拱了拱手。
二人穿过中庭，庭院中栽有几株红梅几竿劲竹，另有兰草若干，交相辉映，好不风雅。
老管家在前头慢慢走着，卢穹一遍打量着风景，一遍好奇地盯着他佝偻的背影瞧，心道这老丈岁数似乎与蒋老爷一般大，怎么人家背脊挺得笔直好不Jing神，这丈却连走会路都要气喘。
虽是奇怪，但他没多想，只觉得是蒋老爷保养的好补品吃得多故而不见老态。
走了一段路，穿过一条石子小径。
只听见“嗖——嗖——”，绿竹间有白色的剑光闪现。
卢穹骤然停下步子。
老管家走了好半会，听见没动静，转过头发现这人愣在原地像是被什么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夫人，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什么人在此处练剑，这剑声好生狠厉。”卢穹的眼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光彩，十分兴奋。
老管家随他目光望去，了然。
伸手指着一旁的小亭，道，“来，夫人，随我到这边看。”
小亭正对着绿竹林，视野正好。
二人伫立亭中，只见绿林间一白衣公子收执一把银色佩剑舞得十分出彩。
老管家微笑着看着林中人，向卢穹解释道，“公子每日都要来这练剑，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
卢穹点头，看着那白衣公子目光中流露着欣赏的意味。
但见那剑握与他手仿若被赐予了生命，通体银辉，霍如羿射九日落；那公子衣袂蹁跹白衣起舞，矫如群帝骖龙翔。点剑而起，落叶纷崩，来如雷霆收震怒。
卢穹看得啧啧称奇，啪啪鼓起掌来，世间竟有如此深谙剑道之人，犹如谪仙误入凡尘。
那舞剑之人听闻掌声，朝这处看来，倏得收剑，罢如江海凝清光。
二人四目相接。
正是蒋陌。
看清是谁，那舞剑公子霎时脸爆红，方才的清冷之色一下子消失，羞涩又扭捏。
同时，卢穹鼓掌的手黯住了。
什么谪仙呀，这不是小畜生么。
蒋陌拿剑的手似乎无处安放，转着那把剑，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老丈，我们走吧。”卢穹冷笑一声，看着他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来气。
“哎。”老管无奈叹气，这小少爷都发现他们了，他这做管家的总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吧。
“少爷。”他朝不远处的蒋陌挥了挥手。
蒋陌矜持地点了点头，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别别扭扭向这里走来。
“老李。”他先是向老管家问了好。
又轻咳一声，细声细气地，“....卢大哥。”
卢穹握着小亭栏杆，随口应了句就催着老管家，“老丈，咱们快走吧。”
老管家看着二人不对盘的样子便知有过节，他想着终是一家人有误会早些解开才好，寻思了一会向蒋陌说道，“小少爷，夫人要库房找鱼竿，库房里东西杂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刚巧大夫人那里要我过去一趟，您陪夫人去，成么。”
这话简直是福音，蒋陌嘴角的笑快止不住了，可他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便拿袖子擦了下额头掩饰那抹笑意，“好啊...卢大哥不嫌弃我就好。”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