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自欺欺人/墨白珍珠21</h1>
推開門,兩行未乾的淚還掛在臉上,迎上一排站在外頭的工作人員。
他們一臉錯愕地看著她,隨後又尷尬地撇開眼睛。
他們是否聽到了什麼,心裡又在想什麼,宋寒悅沒有閒情思考,戴上了墨鏡,大步離去。
進了電梯,她把墨鏡往下一拉,背對著電梯門,朝後方的鏡子看,發紅的兩眼還在不停地流淚,像極了十年前的她。
沒有一時撕心裂肺的痛哭,只有無聲的悲傷佔滿了生活,深夜時分的孤獨,街上牽手走的情侶,都足夠牽動她如深淵般的思念,就彷彿某條敏感脆弱的神經被用力拉扯,痛苦蔓延到全身,現在卻都化作一場可悲的笑話。
她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告訴自己絕不能再重蹈覆轍,但一想到親手捨棄失而復得的人,心還是頓頓的痛,夾雜著未散去的寒意。
儘管,他已經不是他。
來不及收回笑容,電梯打開的同時,通紅的眼對上了幾小時前才用冷眼瞧她的眼睛。她一愣,往他身邊一看,又是一個不同的女人。
她和陸凡撞見的機率簡直高的出奇。
與之前的良家婦女不同,她全身名牌,身材豐腴,一看就知道是個被養在家中,閒閒無事做,甚至可能不受丈夫疼愛的貴婦。
想到這,她發覺自己無心去思考那一排工作人員的想法,竟還有心情來觀察陸凡的客人。
真是莫名其妙,尤其是察覺他正在看她的眼神,不知怎麼讓她更想流淚了。
她不禁想,那眼神是探究、憐憫,還是什麼都不是?
手輕輕的推回墨鏡,一片漆黑擋住了陸凡的視線,轉身時順手抹掉了淚痕。
他們沒有進來,是要往上的電梯,而樓上是酒店的房間。
電梯門在慢慢地關上,他依然站在那,然後側過頭和那婦女低語。
唇角帶著他迷人的酒窩,然後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視線裡,眼前只剩下冰冷的金屬門。
她再次回到了密閉空間,突然間她開始感到恐懼,因為這一次她是真的是一個人了。從前的生活和Jing神世界裡有大半都是杜承睿,如今心中沒有了那個人,也沒了念想,彷彿多年的依存被連根拔起,雖然暢快,但也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究竟是永遠活在那個過去裡的思念和存在記憶中的美好比較好,還是失而復得,然後再徹徹底底說分手好。
她絲毫沒有頭緒,這種感覺比當年他離開後的那段日子還要糟糕百倍。
酒店大廳,幾名帶著相機的媒體在活動結束後還沒有離開,宋寒悅剛出電梯門就盡量低調的遠離他們快速往外走,可在上車前她還是被認了出來,想必是那群工作人員裡泄漏出的消息。
她沒有搭理媒體,有墨鏡掩飾下的臉色可以說明她是多麼的厭惡出名,而杜承睿卻願意,甚至享受這種被動式公開的私生活。
她啪地用力關上車門,腦海裡已經想像出明天的新聞會出現什麼聳動的標題。
眼看夕陽時分,放棄了去方婉清家談心的計畫,車子塞在五分鐘前進五秒的車流中。
宋寒悅抬眼望向大樓牆上的LED廣告牆,是Sonder的服飾廣告,末了一個大大的logo配上沙啞磁性的男聲,好不迷人。
Sonder, sonder,其實說起來,杜承睿又何嘗不是為了靈感繞著她轉呢,這樣想,感覺也就公平了許多,但其實心底清楚這不過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與其說杜承睿是她的夢想,不如說一切是她自以為的幻想,自從他歸來和求婚,她把自己困在她吹起的夢幻泡泡裡,即便她很不安,那泡泡卻是女人的夢想,漂亮又不切實際。
泡泡越吹越大,一抹彩虹浮在表面,裡面是一場空,直到婚禮的那天,泡泡破了,她才真正意識到她不是他的唯一,她的男主角。
一直以來是她太在乎自己的感受,也沒有自以為的那麼愛他,說到底,所有的痛苦和美夢都是她臆造的。
在彼此的星球裡,是配角、過客、或是毫無存在感的朦朧遠景,沒也有誰繞著誰轉,他們只不過是以自我為中心,卻又極需有人襯托自己罷了。
下意識地抬手往臉上抹,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乾,只覺得眼皮又沉又重,疲倦的想好好睡上一覺,一覺起來就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她閉上了眼睛,耳朵卻聽見轟隆隆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越來越近,且越來越耳熟,一聲一聲的打在她的心臟,跳的極快。她募地張開眼,往車窗外一看,那台她一直想著的藍黑色重機出現在她眼前,上面坐著一個戴著厚重頭盔的男人。
他把頭望向她的方向,猶如那日的場景,不過這一次稍稍的不一樣。
他傾身過來,敲了敲車窗,示意她搖下。
「下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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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加更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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