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吻</h1>
随容霜一同住院的还有堂妹姚春水。
容衡商特意给她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病房,十一岁的秋月在隔壁照看着姐姐,容衡商则寸步不离守着容霜。
他始终握着她的手。
不过短短数十个小时,于容衡商而言却像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他反省,懊悔,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欲望和情感,他把一直伪装出来的那个自己剖析拆开,毫不费力地就拼凑成了原本真实的样子。
他在意她,早已经胜过了对自己的负隅顽抗。
容霜的伤都是外伤。
脸颊又红又肿,雪白的身躯上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但擦药休整一段时间也还是会好。也因此,她醒的要比堂妹春水快。
女孩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从身体各处传过来火辣的疼痛,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愣了好几分钟,意识才慢慢恢复清明。
身体很冷,可掌心却觉得温暖,身旁是趴在她枕边小憩的男人英俊非凡的侧脸,容霜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他握着,恍恍惚惚觉得格外不真实。
爸爸的睫毛格外长。
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下颌与额头的曲线分明,是那种标准的硬朗长相,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凶,可偶尔哪怕只是勾勾嘴角,都能让人觉得怦然心动。
都说嘴唇薄的男人大多对感情也淡薄。
容霜悄悄抬起右手,在爸爸的嘴角勾勒他的唇线。她小心翼翼地,唯恐会将男人吵醒,可又分外留恋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
这样彼此贴近的时刻,于容霜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奢侈。
她感受到父亲温热的呼吸打在脸颊上,忍不住凑得更近,只一秒钟,柔软的唇就触碰到了男人的嘴角。
是只属于他的味道。
克制的理智让容霜迅速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她的心跳变得很快,只能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被男人攥住的小手插进他的指缝里,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不过几分钟,容霜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动。她没能忍住,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才发现父亲的眼眶里竟然泛着红色的血丝。
“醒了?”男人下意识地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去抚摸女孩的额头,低声问:“还难受吗?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爸爸。”
容霜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两瓣脸颊又疼又肿,羞耻地将脸侧了过去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
她那时沦落得那样狼狈,一片狼藉的身体也都被父亲看到了。容霜不怕疼,可却无比介怀自己最肮脏的样子留在了父亲的脑海里。
遭遇意外的时候再惊慌恐惧,容霜也没有哭出来,可此刻在爸爸的轻声关怀下,她却躲在了被子里失声落泪。
容衡商握住女儿的手微微用力。
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借由这越界不多的触碰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疼。容衡商以为这样能让他的霜霜好受些,却毫无防备地被女孩扑了个满怀。
“爸爸……呜呜……爸爸……”
抱住他的那一刻,容霜才真正卸下了自己所有的保护壳。
那些平日里的隐忍也好,沉默也好,听话懂事善解人意也好,都不过只是女孩立足于尘世间的保护色。像这样不顾一切地哭一场,才是真正属于这个年纪的情绪。
空荡荡的病房里,瘦弱苍白的少女紧紧抱住高大挺拔的父亲放声哭泣。心疼的男人再无任何顾忌,捧着女孩的脸为她擦掉不断涌出来的泪,不知怎么,竟然在失神之中俯身吻上了女孩shi润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