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相信了男人的话，以为是自己小题大做。
他的声音像染了水汽，闷得很。
还蛮有钱。
低头，视线落到蹲着的男生身上。
不由脸色一白，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眉骨高挺的男人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把阿水差点脱口而出的拒绝噎在嗓子眼里。
男人已经打开冰箱的冷冻层，手里的另一杯已然堆满了冰块，冒着冷气，橙红色的果汁压在下面，颜色鲜艳。
他本来就已经捡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纸质实在太差已经被泡成纸浆的没办法补救之外，阿水把能捡的都捡了起来。
身后的男人却在这时开口叫住了他，“谢谢。”
“需要加冰么?”
他细声细气地，指尖不安地点在玻璃杯上。
“我是404的，住在……隔壁。”
阿水视线四处晃，在落到男人手上的时候突然一顿。
惊心动魄的面上挂着水珠，大概是风刮进来的雨，细眉湿漉漉的。
他瞧着男人，心里嘀咕着。
阿水自己租的是一室一厅，但是租金已经很勉强了，毕竟是市中心，烂尾楼也有很多人要的。
“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生硬地转移话题的技巧实在糟糕。
一时间为自己的脑洞大开感到窘迫。
阿水一天下来没吃多少东西，因为物价贵他舍不得花钱。
他虽然贪嘴，但也知道自己的胃蛮脆弱，吃了冰，第二天不说百分百，起码百分之八十会疼。
他在走出电梯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
那人已经开了房门，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邀请着问他，“进来坐坐?”
血腥味。
他失神地想，一道冷调的声音打断了他。
很自然。动作，表情一切都很自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质疑而恼火，只是不急不缓地给他解释。
伤口应该很深，血迹都没干。顺着从虎口一直缠绕的绷带延伸到被袖口遮掩的手腕。
什么样的工作，会让一个人成天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他眼馋地看着对方手里的果汁，咽了咽口水，但最终还是挤出一句，“不用了。”
“不……”
他想这么问，可是到了开口的时候，嘴里只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大概是不常说话，声音略微沙哑。
阿水看着他年轻冷淡的眉眼，只觉得头晕目眩。
男人的房间很大，相比起阿水自己的房间来说已经差不多有三倍多大。
阿水被他没有温度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的唇色因为受了冷气又归于苍白。
男人默不作声的，阿水便识趣不再理他。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在阿水紧张到发颤的眼神里回答道:“抱歉，吓到你了。我在刑侦部工作。”
他的后背发紧，僵硬地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果汁。
是很淡且被薄荷香掩盖住的血腥味
阿水不知道这个邻居做的什么工作，他一时之间联想到自己以往在他身上闻到的特殊的味道。
阿水的胆子确实小，现在没有拔腿就跑是因为对方早就把门锁好。
阿水半夜扔垃圾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对方不说话，阿水也不会热情和人打招呼，因此总是擦肩而过。
阿水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邻居叫什么，只知道对方很年轻，下班也很晚，总是凌晨才回来。
他僵硬地拐了个弯，干巴巴地说:“好。”
就算他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于是他犹犹豫豫地，学着肥皂剧里老套的开头一样，问旁边的人。
阿水想了一会儿意识到对方是认为自己把403门上飘下来的广告一起捡了，想要摆手解释又觉得没必要。
他张了张口，“你…”
“一些刑事案件还挺棘手的不是吗，所以中了招。”他不动声色用袖口掩住了伤口。
阿水犹豫地冒出几个字，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带围巾之后又立刻惊惶地低下头。
为数不多的碰面里，阿水经常在他身上闻到清冽而浓烈的薄荷香，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他说不清楚的味道掩盖其中。
男生仰着脸，微弱的灯光下白得不像话。
阿水故作镇定地跟着男人喝了一口果汁，含糊地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的。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下移，脸色不变。
下兜着的卫衣帽，戴着的流苏格子围脖有些旧，不规则的蓝黑色堆在领前，遮住了冷白的下巴和苍白的唇。
他起身踩着拖鞋就要回屋。
男人了然嗯了声，他垂着眼，漆黑的发丝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手里倒着冰块。
他揉了一下眼睛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看错，男人的虎口处赫然是一段晕开血迹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