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双眼漆黑,凝视着地上的身影。
顾途对叔父的脚步声太熟悉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一定不要注意到他,不要……不要。
然而,脚步声在他门前停止,让沈玉鸾心凉了半截。
就在他幻想可能是巧合时,脚步声如踩在他的心脏上,越来越近,面前多了一道紫色。
沈玉鸾瞳孔涣散,双耳仿佛失聪。
他想起了许叔的警告,那夜的责打,他哭着保证是最后一次,叔父也说过是最后一次。
赵辛的惨状,馆主被挖了眼……
他想起,自己今日是逃了课。逃课,然后被正在执行公务的叔父抓到……
沈玉鸾想,一旦他抬头,怕是完了。
沈一站在门外攥拳捏着掌心湿汗,等少爷抬头,喊一声“叔父”,便立马会被老爷带走,而他将留在这里,协助官府将所有人压入天牢。
等到他处理好一切,回到沈府,那时老爷可能正在净手,也可能还在管教少爷。
但无论怎样,第二天总会管教完,然后他也该想办法让京城最好的工匠打造一辆轮椅,再寻来治伤的神医。
房内,少年肩膀收缩,胆怯抬头,声若蚊蝇地喊了一声“大人”。
沈一猛地抬头,望向少年。
沈一收回目光,意识了什么,揉了揉眉心,转身下楼,让人立刻将所有人收监。
楼上。
沈重竟低低笑了,只可惜毫无喜意。
沈玉鸾突然对叔父感到陌生,或许这就是外人眼里的叔父。
那叔父会不会用对外人的手段对他?
沈玉鸾想到,万一他惹得叔父不快,叔父也像挖了馆主的眼一样,弄瞎了他的眼怎么办?
沈玉鸾因为惧怕,眼眸蓄了泪。
沈重问他:“你是何人?”
沈玉鸾后背颤抖,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若是说实话,下场会更加凄惨。
沈玉鸾沙哑道:“奴……奴是这里的……妓子。”
沈重俯视沈玉鸾,冷笑,心里泛起凉意。
他自认为待沈玉鸾不薄,如今宁愿将自己贬成一个妓子,也不承认是他沈重之子。
沈玉鸾脸上抹着一层脂粉,他天真以为沈重没有认出他。
他想,叔父虽然可怖,但只要将叔父应付走了,他回头换上衣服回到沈家,一切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重问:“房中只有你一人,今日没有恩客?”
沈玉鸾这时才察觉到妓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凌辱,他憋红了脸,咬着牙道:“今日……今日没有恩客。”
说完,眼泪便滚下,弄花了妆容。哪怕他是外人,叔父也不能这么折辱他。
少年生涩,只是“恩客”两字就能被气哭,泪珠划过有肉感的面颊,沈重双眼渐渐深邃。
沈一已将整个南风馆收监,此时来到门外,看到沈玉鸾淌着泪,低头让人将椅子放置在一处较干净的地方。
“老爷,属下告退。”沈一带人离开,顺便关上了门。
老爷在意少爷的面子,惩罚少爷时从来都是关上门,不会让人看到。
此刻房中仅剩沈重与沈玉鸾。
沈重来到椅子前坐下,望着流泪的少年,看不出喜怒。
“脱衣服。”沈重缓慢说了三字,音色有着百年古石的厚重。
沈玉鸾忽然仰头,双眼猛地睁到最大,嘴唇张了张,几乎变了声:“大人?”
他怀疑他听错了,叔父不能可让一个妓子脱衣服。
“脱衣服。”
沈重重复了一次,但似是没了耐心,凝实沈玉鸾,轻蔑道:“一个妓子不会服侍客人吗?”
沈玉鸾似乎被什么击中,摇了摇头,眼泪更多了。
向来庄重的叔父竟要在人后要凌辱一个妓子!
沈玉鸾哽咽:“大人……奴……奴不方便。”
即便叔父真是这般表里不一,沈玉鸾也不能真脱下衣服。
他攥着自己领口,这下面埋着他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沈重盯着沈玉鸾双眼,敲打着椅子:“以你的身份,该如同其它妓子一样被打入天牢。”
沈玉鸾一僵,打入天牢,他就没法回去了。
沈重:“即便是无辜者,待查明后,也得让亲人来领。”
沈玉鸾似乎心脏静止,他如今至亲只有一人,就是眼前人。
一面是被叔父得知真相,他被活生生打废。一面是……
沈玉鸾咬唇,泪眼婆娑:“大人,求大人帮一帮奴。”
“全脱了。”沈重不疾不徐,像是看待一个玩物。
沈玉鸾低头,慢慢解开腰上的绸带,一层层纱衣垂落……
少年的肤色比沈重那夜梦里的样子更为雪白,屋里有铜镜,日光被铜镜折射打在少年身上,好似少年全身都在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