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一切归结于沈舒年身上那种温润如玉鹤骨松姿的气质太过耀眼, 寻常人站在他的身前, 难免会因为二者差距过大而自惭形秽, 更何况阿飞大字不识几个, 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人。
他在沈舒年屋前踌躇片刻,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虽然知晓里面藏着的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却还是心中发颤,半天才鼓起勇气敲起了门。
屋内的声音由远及近,沈舒年很快便来为他打开了门。他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 衬得整个人更加颀长纤细,莫名有一种病弱感。
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沈舒年,阿飞心里的保护欲顿时大过了紧张感, 跟在他的身后乖乖进了沈舒年的房间。
看着面前人清瘦的身形, 他嘴唇嚅嗫, 忍了一忍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怜惜又担忧地跟沈舒年说道:“老三是不是平日里没给你带些什么好吃的啊, 瞧瞧这瘦的, 都快跟纸片儿一样薄了。”
沈舒年倒茶的手在空中一愣, 着实没有想到阿飞会这样说。听到他编排方砚知,沈舒年觉得有些好笑, 笑过之后又想着要为方砚知挽回点形象,连忙解释道:
“不是,砚知对我挺好的,我和他同吃同住,自是清楚。”
他顿住声音,唇角啜着一抹明晃晃的笑意,半是抱怨地继续说道:“是我入了冬后总觉得身上疲累,砚知怕我忧思过度,连事都不让我做了,整日里拘着我,倒是无聊得很。”
这话听着有些炫耀的成分,阿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他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不知道怎样才能准确地形容出来这种感觉,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个“好”字来。
沈舒年见他窘迫,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倒好茶后将其中一杯推到阿飞面前,自己便悠悠地啜饮了起来。
阿飞原先就在方砚知那间屋子里一连喝了两杯茶,被茶水烫着了的舌头现在还麻木着,便对茶水敬谢不敏,将杯子放在一旁,防止不小心给砸了。
沈舒年喝完一口后才想起来问阿飞此行前来的目的,阿飞听他一问,这才如梦初醒,暗骂自己糊涂。
他从包裹中拿出两捆红布来,在沈舒年面前一一解开。沈舒年打眼一瞧,其中一捆是折起来的红色对联,足有好几幅,另外一捆则是一些红纸。
将东西展示完后,阿飞才缓缓坐下,向沈舒年解释道:“这不马上就要新年了吗,我娘怕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起过,半点不知道好好收拾收拾屋子,便让我从家中拿出一些对联红纸来,就当是给你们增添增添喜气。”
他拎起红纸,朝着沈舒年晃了晃:“这红纸用处可多了,若是心灵手巧可以剪剪窗花,贴在窗户上别提多好看了。”他声音一顿,再度补充道,“实在不行还能用来糊个灯笼,包个红包,也算讨了个彩头。”
沈舒年听他兴致勃勃地给自己介绍,笑意盈盈地接了过来,连声夸赞大娘实在是心思细腻关爱后辈。他站起身来在房内翻找,末了竟然往阿飞手心里塞了两块银锭。
阿飞大惊失色,赶忙将银锭扔回沈舒年的手中,连连表示自己决不能收。沈舒年笑得温和,手上动作却是不容拒绝,声音也是宽慰劝解道:“阿飞,你是个好人。砚知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阿飞刚想反驳道说他和方砚知之间的朋友交情,不是银钱可以打发比较的,就听沈舒年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收,可这也是砚知的意思。”
听到方砚知的名字,阿飞才渐渐冷静了下来,让沈舒年有机会将银钱塞到他的怀里:“砚知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又碍于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谢谢你。可是话语总显单薄,不能表达他的谢意,便用银钱代为衡量。”
“砚知虽然总喜欢和你斗嘴,可是到底心上还是记挂你的。”沈舒年想了想,拍了拍阿飞的肩膀,“这些银两当然远远不够全然表达他对你的欣喜之情,可到底也算一份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阿飞被他这样一说,哪还敢再做推辞,只得受宠若惊地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薄如纸的沈舒年,到底还是觉得这人太过消瘦了些,担忧地和他说:
“老三说得是对的,沈公子,你还得好生将养将养,趁早把身子骨补起来。”既然东西已经送到,礼物也已收了,阿飞也不好再在沈舒年的屋子里再做逗留,便将银两揣进怀里,打算离开。
他刚推开木门,就听着身后的沈舒年满含笑意地同他说了一句:“马上新年了,阿飞,祝你新年快乐。”
阿飞手上动作停住,闻言扭身回头,也冲着沈舒年笑了一笑,回了一句。
“新年快乐。”
方砚知从前在家中过年的时候, 家里面总会给他裁制一身新衣服,带着他去专门定制衣裳的店铺里丈量尺寸,挑选布料。店铺加班加点, 最后在新年第一天的早上, 将新衣送过来, 寓意一整年事事顺意。
如今长辈不在身边, 他却也不能丢了这个习俗。本来想着若是孤身一人就一切便捷从事,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个人, 那就得时时刻刻考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