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烬垂眸以视。
宁芙抿了下唇,片刻后抬眼认真问道:“阿烬,你真的想当皇帝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韩烬思yin了下,开口直言道。
“实话实说,以前并不想。我无恋栈权利之心,不然也不会自找麻烦地扶持别人上位,只是唯一挂在心上的是雍岐这广阔山河,毕竟亲自领兵打过那么多场仗,心中总有怀挂。可现在,我的想法的确变了些。”
他出声稍顿,手落在宁芙肩头,继续开口,“如果我在高位,东崇人便不会寻机在我眼皮子底下匿身潜进郢都,你也不会遭遇险境,芙儿,我实在对你内疚。”
他克制地叹了口气,掌心轻抚她肩,眼神意味深深。
宁芙心头不由跳了跳,两人四目相汇,她几乎没犹豫地挪步上前,伸臂扑进他怀里。
“阿烬……”
韩烬眼中忆往昔的清寒淡去,只余眷眷柔情,“怎么了?”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不要你愧疚,更不要你为我伤神,你只管做你自己想做的,不用负重那么多。”
韩烬摸了摸她的头,笑问开口,“不做母亲的说客了?”
宁芙摇摇脑袋,“我知道你并非冷性残厉之人,外面的人不了解你,才会那么怕你,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和娘娘一同来劝说,你最后做决,也不会真的要了兄弟的性命。韩炘无兵权,更无心计,根本不成威胁,即便在对上东崇时有过错漏,却也不至于以性命相抵,对不对?”
韩烬没有立刻回话。
宁芙等了等,从他怀里出来,抬眼想看清他的神色表情。
“你为他说了很多好话。”他幽幽道,似乎有些不爽。
宁芙愣了愣,反应了片刻这才回过味儿。
她都不忍笑了,“什么嘛,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居然这个醋也要吃!”
韩烬不置可否,没觉有何羞耻。
宁芙踮起脚,之后伸手朝他眉心重重点了点,口吻十分认真。
“阿烬,不要被魇症迷惑到,我不想你为我什么出气,只想你安顺。”
安顺。
安然,顺遂,如此就好。
韩烬把她作乱的那只手牵握在掌心,顿了顿,点头答允:“知道。”
“那你准备如何做?”她眨眨眼,目光殷切。
“雍岐皇子,成人及冠之时都能获赐封地,先前姜氏占去的廊州地界,本该是属他们母子,既如此,叫他带着颖娘娘回自己属地颐养天年,当成全了颖娘娘昔日对我的恩情。”
这不像是临时所想,反倒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宁芙心头悬石一定。
她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在源源暖着他。
……
韩炘自己都没想到经此一番还能侥幸活命,他与旁人一样,认定韩烬因童年经历而性情残虐,杀人如麻,内心毫不在意血亲之联。
在那样艰戾环境之中长大的孩子,性格无非两面。
一种像他这样,畏手畏脚,懦怯软弱,纵有些野心,却无胆识气魄可支撑。
另一种则像韩烬,有拳头击来他便将拳头打碎,用周身成刺的代价得以自保,之后野蛮生长,心硬如石,成了凶残杀戮毫无人性之徒。
即便他现在还未到此地步,但韩炘直觉,那会是他的归途。
直至瞪上马车,将离郢都之际,韩炘都还是如此作想。
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车驶驾的动静,他探头去看,看到车舆之上的象征身份的挂穗,便知是芳娘娘前来送行。
此番韩烬能宽饶他一命,并好心放他们母子二人前往封地,想来其中一定是芳娘娘在竭力劝说,因此韩炘念着恩情,闻声连忙下车拜谢。
“韩炘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他拱手作拜。
“快免礼。”
夏芳菲摇摇头,把人扶起,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韩炘这几日被磋磨得如此沧桑,她心头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儿。
见后面来人,她又迈前一步,迎上正朝这边走来的颖娘娘。
夏芳菲率先开口,几分叹慨:“皇家无情,但我们一路从逆境中携手步步走来,彼此深交的情意到底是不一样的。烬儿并非无心之人,他虽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明白,也记着你的恩。”
竺颖释怀地拉住夏芳菲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好了,旁的都不必再提了,能与炘儿安全离开这是非之地,已达我心愿,我是知足的。廊州好地方,昔日姜氏争权夺略,应当如何也想不到,这里最终还是我母子的归属之地。”
她言语有些得意,故作轻松摆出胜者姿态。
夏芳菲看了不禁莞尔失笑,心想若姜氏还活着,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气到吐血。
“听说廊州凌霄花好,等有闲暇机会,我一定带着阿盈去看你。”
竺颖玩笑着挑理言说,“那今日不带着小阿盈一块儿过来,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以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