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白的阳光逐渐烘烤起了大地,闷热的尘土味道塞满了鼻腔。贺久阅说喜欢是开心的,是灿烂的花遇到温柔的光,喜欢会让人明媚,会让人感到无比惬意。可是,慕清予没有感受到。以前,她觉得待在姜岑身边很安心,不做什么都很好。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觉得有点不安。或许是姜岑每次都说着拒绝的话,带她回去却好像不愿意让她靠近。就像是在买了个昂贵但毫无用处的东西,留着占位置,丢掉呢又实在可惜,所以就那样别扭地放着,但每次路过又要感叹一句漂亮得多余。也或许是姜岑望过来时浅淡的目光,里面有时看得到自己有时又看不到自己。那双眼里盛着汪洋大海,平静的海面下翻涌着无尽汹涌的东西,可是慕清予都看不到。那是她不曾接触的世界,是她永远拘于书本和论文得不出来的理论公式。没有答案,是任何推理演算都得不到的一连串数字。贺久阅问:“那是种什么感觉?”“见不到她时会一瞬间走神突然想到她的脸,心会很闷,见到她的时候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所以总是沉默,觉得不安。”“再到后来……有点疼。”慕清予说,“想到她的时候,心会疼。”那不是一种大起大落的疼,那种疼更类似于手背被不经意划了一个伤口,一开始注意不到,直到它微微冒出血丝或是碰到了刺激的ye体时,渗进皮肤的疼。而心疼,是由内往外的。它破了一个小口子,可是慕清予找不到具体的位置,所以只有等着,让它自己治愈。于是一直疼着,若有似无的,勾着注意力。那天晚上慕清予脑子是有些迷糊,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会亲吻姜岑的锁骨,会压着她的手腕将耳朵凑进她的唇边,听她忍耐压抑的喘息声。她不敢告诉姜岑,那声音,很好听。可是越是这样,身体越是贴得近,慕清予就越觉得不安。直到姜岑在她身侧沉沉睡下,她的心脏都还在突突跳着,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她去了窗台吹风,黏腻的雨丝落在她的鼻梁、眼皮还有脖颈上,凉得她抖了下身子,回身看到床上的人背对着她睡得很沉,被子没有盖好,露出她光滑白皙的肩头。慕清予把被子拉了上去,又把衣服套到身上,就那样冒着雨出了门。“孽缘吗?”贺久阅说,“相互折磨?”说着她又问:“到底是谁啊?”慕清予摇摇头,不吭声。“我交往过那么多男人,倒是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情况,大部分都是他们太过于烦人了,我把他们甩了。”她顿了下,似乎在思考,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下巴,“也有甩我的,不过总的来说不在一起的理由就是没意思了。”“不想对方,在一起也不知道做什么,最主要的是,不特殊了。”想了想,她侧了下脸,把下巴放在手掌上,对慕清予说:“但你应该,还是喜欢的吧。”“嗯……我想啊,你说的那个人喜欢你吗?”慕清予沉默两秒,低声说:“不知道。”贺久阅的表情变了变,似乎很是吃惊:“你单恋啊?”“我看不懂她。”“天呐。”贺久阅还是没有从“她那又漂亮又聪明性子还好的慕大小姐居然单恋别人”这一事实中反应过来,像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人往后靠着,眼神有些发愣。“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慕清予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知道。”“不知道就冲啊!”贺久阅激动起来,“我姐们儿这么好看这么优秀,你表白绝对没有哪个男的会拒绝的!除非他瞎了眼了!”“……”女生高昂的情绪在接触到慕清予波澜不惊的眼神时淡了下来,她长长地“啊”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我靠,不会真是个瞎子吧?”“不是,她不瞎。”慕清予简直要被她逗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她抚了抚心口,放心了很多,“不是我觉得残疾人怎么样,但我还是希望你找个健全的男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慕清予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贺久阅被她自己大起大落的猜测吓到了,想喝口水顺顺气,闻言顺口接了句:“但是什么?”“但是,”慕清予的嗓音淡淡的,平稳的,“她是个女的。”“——咳咳咳!咳咳咳!”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贺久阅低头捂住嘴咳,但露出来的、看向慕清予的眼里却闪着吃惊的光。“你、你是同性恋吗?”“我不知道,我只喜欢她。”贺久阅说:“一个女人?”慕清予点点头。“那就是啊。”“可是,”慕清予眼里流淌着光,“我不知道除了她,我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但如果喜欢她也被定义为同性恋的话,我应该是吧。”“……”贺久阅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默默闭上了。慕清予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紧了裤子布料,一双眸子含着忐忑。这两天盘旋在她脑子里的不是姜岑,而是孟逐野说的那句话“喜欢”,可是她思来想去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甚至找不到人问。看了一些书却还是朦胧的,像是盖着一层什么东西摸不着也就揭不开。可是当她稍微了解了女人喜欢女人这件事的时候,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她不确定贺久阅能不能接受。而她现在这样沉默的反应只能加剧慕清予的忐忑。“所以——”女生突然出了声,慕清予屏住呼吸看着她,等着即将到来的审判。“你喜欢的是不久前那个漂亮姐姐吧?”慕清予愣了下:“啊?”“啊什么啊,你傻了?”贺久阅挂着笑看她,八卦地戳戳她的肩膀,“到底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