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毛绒拖鞋下楼，餐厅的长桌上已经坐着两人。
回到卧房，谈青靠着门发呆。
谈青求之不得，说了个好就上了楼，走到拐角处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拐回来趴在栏杆上，朝下轻声喊：“大哥，早点睡，晚安。”
他下意识掂了掂，还有点分量，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他听到周明扬的话，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挤出个惶恐的表情：“不用不用，大哥忙，我随便逛逛就好。”
“好，谢谢大哥。”
他斜眼偷偷观察着周明扬，待男人吃干净碗里最后一口咸粥，抓着机会开口道：“爸，我想出去逛逛。”
谈青边腹诽边摆手：“不麻烦你了大哥，我就散散步，一会儿就回来。”
礼物盒被他用左手肘夹住，右手则拿着青苹果。他抬眼去看周临山，发现对方看着他有些出神。
他开门。
谈青起床，洗漱，换好便服，准备叫佣人帮忙再拿一双拖鞋。
在家里装这几天都够呛，难不成出门了还要我装？
“家里太闷了，你们小孩是该多出去转转——顺便把头发剪剪，太长了，过几天该上学了。”
车子驶过好几家奢侈品店，最后谈青手指一指，司机奉命把车停在了麦当劳门前。
“零花钱，收着啊，”他递完卡把钱包收起来，“要不让你大哥带你转转？”
昨晚遗落在沙发旁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前。
热气腾腾的粥摆在面前，虾仁、鸡丝、青菜，熬得软烂鲜香，谈青拿起勺子从面上一搅，似乎还有碾碎的蛋黄。
父子俩不知在聊什么，大抵绕不开公司的大小事。谈青一出现，周明扬立刻招呼着过来坐。
小儿子一头黑发柔顺地垂在眼上，白得发光，样子乖巧，恍惚看还真像个女儿。
周明扬摆摆手，算是应了，又让人给谈青添上一碗粥。
周临山这才回神，摇摇头：“不用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大哥，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谈青问。
次日。
外面还在下雨。哗啦哗啦。
周临山还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他，露出个浅淡的笑：“晚安。”
谈青拿着卡，走到卖麦旋风的小窗口，要了一杯原味的。
吃完早饭已是十点过。
桌上的另外两人继续聊着，什么股票什么抽成，周临山说了什么，周明扬颇为赞赏地点头。
周明扬安排了个司机送谈青去街上，保时捷开进商业大街后就降了车速，慢悠悠地从商铺前晃过，似乎随时等待着谈青的号令。
一年都遇不上一个买麦旋风
谈青听不懂，也不在意。他思绪早飘到蓝月巷里那一段段走马灯式的回忆，喝粥时差点一勺怼到人中。
他咬了口青苹果，舌尖上充溢着清新酸甜的果香，汁水多得像鲜榨果汁，顺着干涩的喉咙滑下。
一阵寒意涌上，谈青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周家的车是不是都套了皮椅套子，谈青一闻高端皮子味就犯恶心，按下车窗，整个人像条中暑的狗一样趴在门沿上。
“刷卡可以吗？”
他回想周临山的样子，两个被血缘关系捆绑的陌生人初次聊天还带着点有边界的客气。周临山毕竟要成熟些，许多东西不会像周森和一样摆在脸上，就算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私生子百般不满，也会装得毫不在意。
周临山推了下眼镜，语气淡淡的：“没事，我今天有空。”
付款的时候他没扫码，挠挠头把银行卡掏出来，递了过去。
谈青面对着周临山坐下，想做出一副松弛随和的模样，却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他浅浅笑了一下：“爸，大哥。”
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青苹果，左顾右盼发现没有地方放之后，干脆叼在嘴里，随即伸手接过礼物。
周临山点头：“小青醒了。”
谈青原想装着推辞一下，可看到那张卡就有点装不下去了，双手接过，拼命压着嘴角。
周临山通情达理，大概也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点点头：“那下次再陪你出去，想去哪跟大哥说。”
周明扬说完，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个鳄鱼皮钱包，一翻开，挑了张卡递给谈青。
他吃得慢条斯理，不想让自己的吃相显得太突兀。突然想起谈小英给他煮的早餐——不，谈小英不做早餐。洗头房冷锅冷灶，唯一那点油烟味还是其他姐姐们无聊的时候捣鼓出来的。谈小英只会塞几张毛票给他，叫他去巷口买一袋茶叶蛋，就像客人来时塞钱叫他去买避孕套那样。
周明扬搁置下勺子，看向小儿子。
周明扬喝粥，周临山喝咖啡。
他祈祷周临山不要发现他脱在沙发旁的毛绒拖鞋，三两下啃干净青苹果，洗手爬上床睡觉了。
他低头一看，好家伙，被周临山吓得脑子空空，光着脚就逃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