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的刀剑,连背脊都透着种不折的力度。
勾在栏杆上的一件件球服叠在一起,像未经缝合的一面长旗,深蓝的底色拼接在一起,夏风吹过时纷飞的衣角像卷曲的海浪。
有人拍梁祯的肩,朝外指。
梁祯抬头去看,同桌站在人堆外,穿着全套夏季校服,扣子系到最顶端,清瘦素白,眉眼漂亮得像朵观赏花。
嬉闹声戛然而止,气氛安静得奇怪,队友们往边上站,露出正中间的梁祯。
谈青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速战速决一般,快步走到他面前,从兜里摸出张电影票,递了过去。
“梁祯,我请你看电影,周六下午两点半。”
他做这种事属实没经验,说话干巴巴,请求的话一说出口变得好像命令。
梁祯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看着有点愣。他手上还沾着水,在裤子上随意抹了两下才去接那张票。
他看似镇定地“嗯”了一声,谈青如蒙大赦,甚至忘记挥手说拜拜就逃走了。
梁祯低头看着手里的票,水蓝色的边线,黑色楷体,清晰地标明着电影的名字——《疯狂动物城》。
队友们推搡着挤过来,他把电影票对折塞进口袋里。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梁祯作势要踢,人群才嘻嘻哈哈散去。
梁祯站在原地,嘴角弧度压也压不住。
同桌。谁家约会是看动画片啊。
“周六在哪见面?”
梁祯挑出炒菜里长截的葱,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意提起一般。
谈青正埋头吃面,闻言愣了一下,咬断面条,抬头看去。
“……”
真要去吗?
他想说,但没说。他一直把“请看电影”当作糊弄周森和的手段,但梁祯显然当真了。
同桌和他对视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继续挑碗里的葱段,却稀里糊涂地把土豆丝一起夹了出去,似乎心不在焉。
谈青舔了舔沾着油光的唇。
“学校门口。”他说。
梁祯“嗯”了一声,低头吃饭,将葱段混着吃了进去也全然不知,嚼了几下才后知后觉皱起眉,囫囵咽了下去。
同桌今天呆呆的。谈青戳了戳碗里的牛肉。
好像机器人出故障了一样。
星期五放学,谈青没有回家。
他跟司机打电话说自己要在学校补课,司机领了回复就把车开走了。
周宅没有人在意他回不回家,所以他也没必要和谁报备。
电影院离学校很近,他可以在学校待一晚,次日直接在校门口等梁祯。轻松又方便。
而且,一个人在学校挺好的。至少他不用像在周宅时一样,时时紧绷着,不停地察言观色。
谈青没想到周森和也没回去。
彼时他正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玩手机,周森和突然推门而入,二人视线一瞬碰撞,又错开了。
谈青别开脸,权当周森和是团空气,手机里的格斗游戏声音很大,能听见主角出拳时喊出的“哼哈”声。
周森和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直接躺在了床上。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着,一句话也没说。
谈青是被一阵低喘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刚过凌晨两点半。
低喘声来自对床。谈青偏头去看,一团模糊的黑影匍匐在床边,急促沉重的呼吸里隐含着痛苦。那黑影摸索着,随即将摸索到的手机打开,屏幕微弱的白光在黑暗中尤其明显,明显到足以让谈青看清周森和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孔。
“……周森和?”谈青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随即掀开被子走了过去。
周森和没有回答,只是稳住发颤的手拨了个急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是个清脆的女声:“喂,您好?”
周森和吐了口长气,正准备说话时,虚握在掌心里的手机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
他诧异着抬头看去,便宜弟弟拿走了电话,清晰地说明了地址,语气平静。
谈青挂断电话后就站在那里,捏着手机,低头看着趴在床沿上的周森和。
周森和看不清他的眼神,太黑了,而且腹里剧烈的绞痛也让他两眼发花。
隐隐约约间周森和好像听见了句“做坏事要遭报应”,但他已无法确定了,那一阵阵的疼痛让他什么也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最后谈青跟着上了救护车。
谈青坐在医院走廊上,试图挥去鼻息间缠绕着的消毒水味。
他给周明扬打电话,关机。他又给周临山打电话,没人接。
护士带着他补号缴费,排队时护士跟他搭话,说病人只是急性肠胃炎,小病,叫他别担心。
谈青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并不担心周森和。
他跟着来只有一个目的——让周森和欠他一个人情。
半夜他坐在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