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啦。”云弥被拽得手腕疼,“我阿姐这边事多……”
“二娘那里有这么多仆婢,用得着你动手吗。”衡阳一脸着急,“我阿兄真要去凉州?我向啸捷打听,似乎还要去并幽一带?这么远,那得在外多久啊?”
“很久。”云弥收回手,“连陛下都不放心,只是拗不过他。”
“那我倒不是不放心。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衡阳撇了撇嘴,“我是替你生气。早说他待你也就这样,都不见舍不得。混球一个。”
“舍不得的呀。”云弥小声辩解,“他近来有空都陪着我的。”
只不过有空的时间确实也不多。
“你就这么好说话啊。”衡阳恨铁不成钢,“他大大方方一走了之,你怎么办?你就不知从他那要点什么?”
“认识他以前,我不也就是在长安好好待着吗。”云弥低头绞了一下手指,“为这就要死要活,成什么样子。”
衡阳无话可说,瞪她几秒钟,破罐子破摔:“非要我直说?你就不怕他遇上什么旁人,或者家里另给你说亲?”
云弥一呆,衡阳又将她往假山里扯一下:“檐檐我真是服了你了!亏我还以为是他逼迫你,你自己就很喜爱他吧?为何就想不到从他身上索取啊?”
“……你为何就这样偏帮啊。”云弥学她的语气,“不会说亲,母亲已同祖母议定了,多留我两年。”
家中只三个女儿,今日云栖也要嫁出去,两位长辈都舍不得她。况且十八岁再嫁,虽有一点点晚,但在郑夫人眼里,她多晚都该配最好的。
“我偏帮?我还不是怕你被欺负吗?”衡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阿兄要权势有权势,长得也勉强能看吧,脾气不怎么样但也不是太无药可救。趁他现在这热乎劲,把人给绑住了,你能吃亏吗?怎么就想不通?”
云弥张一张嘴:“……你懂得很。”
“你笨得很!”衡阳骂痛快了,又好奇,“他要去哪里?”
“持圣人符节先去金城郡见一支回纥驻臣。之后的我也不十分清楚。”
“我还挺羡慕。”衡阳到底目露向往,“他去过好多地方,如今又能出巡,比我们枯等在长安可有意思多了。”
“那你多寻他们打打马球。”云弥想起那人说,要她长命百岁,犹豫着补充,“我也……可以参加。”
虽然她真的是很不爱骑马。
“我不要跟你打,你会拖累我的。”衡阳嫌弃了一句,又叮嘱,“你记得叫他给你写信,至少半月一封。不准他多看别的女娘,一眼也不行,知不知道?”
这不是约束有用的事啊,笨衡阳。云弥笑了笑:“我晓得。”
酉正。
迎亲队伍在府外落定,再过一炷香时间,程克棘就要作催妆诗。
云栖直拿手扇风,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云弥倒了水来宽慰:“阿姐不必紧张,都准备妥当的。昨日阿孃们铺房回来,都说程家人很是和善。”
“傻檐檐,不能喝水,要沾花口脂的。”云栖握住她的手,“我这一去,今后就不能再陪着你了。我昨夜同你讲的话,你记在心上没有?”
昨夜云栖像提点女儿一样,翻来覆去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核心内容无非就是几个,不要害羞,多同殿下说说话;不可自卑,她又聪明又好看,当然能做太子妃;不必纠缠,殿下如果不回应,就看下一个郎君,好的在后头。
又说,母亲和祖母都觉得,她晚些成婚好,指不定有大造化。
接着说,不像自己这样不成器,成日只会吃喝玩乐,但反正毋意阿兄会好生照顾……
最后再说,程克棘如何如何温柔体贴。
云弥就翻个身睡了。
她不要求郎君温柔,因为有人总也做不到。
“记得了。”这会儿还是点点头表示感谢,“阿姐说的都很对。”
“我上回为着你的事,有意和虞家大娘子套了会话——她如今是我表嫂了,根本没说她家四娘子和殿下相识。定是公主弄错了,她一直都这样不靠谱。”云栖鼓励,“我瞧着殿下待你还是挺温和的,比对别人好……”
“阿姐,”云弥连忙打断,“似乎有催妆声了。”
云栖侧耳细听,果然就有一声声“新娘子,催出来”越靠越近,脸更红了几分,向她努了努嘴。
云弥抿唇笑着,领了几位仆婢开一边门,温声招呼:“程郎君。”
“赵国公府程克棘,依照贵府中书左仆射魏公之命,于今日同府上二娘子成婚。在下前来迎亲,请予允准。”程克棘头戴爵弁,黑色襦衫不见一丝褶皱,配镶有黑边的绛红下裳,端正施礼。
“请作催妆诗。”
这自然也是早准备好的。程克棘又是恭敬一颔首,诵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时下婚俗还流行“下婿”。女方家中亲宾聚在一处,举扫帚的、持木棒的、攥掸子的,一窝蜂朝程克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