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半空。
整个丹炉已烧成青白色,它炉门大开,却不是为了往其中送药。
龙雅歌斜披红裳,裸着一抹香肩,赤着半抹酥熊,她右臂直穿炉口,没在熊熊烈焰当中。
满殿使女汗滴如雨,她一身肌肤却光滑似雪沼。
手臂在烈火中结出鳞片状点点黑屑,又随火焰化作飞灰,那条胳膊和白焰几乎融为一体,琉璃般晶莹剔透。
片刻后,合欢宗主长舒一口气,只见满炉大火像生出什么心念似的,乖乖缩回炉心,化作缕缕青烟。
待煌仙子从炉中收回手来,那条胳膊已变得与常人无异。
不消多言,早已等候多时的使女们立刻围至身前,送上濡巾美酒,又替她重新穿好衣衫。
龙雅歌饮过半盏葡萄甜酒,斜身望向一直立在几尺外的黑衣女子:「热嘛?喝点吧!」
女影卫轻轻摇头,只是抬手向大殿外指了指。
穆天香听得宗主先前传唤,早已急忙忙赶来,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有余。
「知道啦。」
龙雅歌甩甩刚刚祭炼过的手臂,在使女簇拥下踱出殿去。
「见过宗主。不知宗主唤我何事?」
穆天香早已等得焦躁,此时话也说得快了些。
「刚才炼体之时,忽地想起前几日你上报的事情了。」
龙雅歌也不看她,只是向寝殿一路而行。
「宗主是说药圃被烧一案?巡查堂已拿获真凶,经我亲自审过了。」
穆天香紧随在侧。
「何人所为?」
「一个灵宝堂外门弟子。问而不答,已锁在隐蛇窟四日,却仍是撬不开嘴。」
「外门?筑基期?」
「炼气。」
「搜魂术一探便好了,怎的这样麻烦?」
「真传弟子将搜魂术掐在他身上,却像泥牛入海一般。定是他背后宗门施了什么手段,以防他泄露底细。宗主莫要放在心上,再关他两日,待毒摧心脉神络损毁,属下亲自与他搜魂,不怕事情不清明。」
「由你。」
龙雅歌抛下两个字,又走几步,却猛然顿在原地。
穆天香见她模样奇怪,小心翼翼凑上一步:「宗主?」
龙雅歌望着穆天香,眼神摇曳:「你且将缘由经过细细讲来。」
穆天香便从何霄亭盗药栽赃宁尘讲起,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道了个清楚。
听完穆天香奏报,龙雅歌扭头唤道:「阿翎!」
黑衣影卫唿地转到龙雅歌侧前,目光炯炯。
「你去外门探个分明,再将那宁尘带来。」
话音刚落,女子便化作一道漆黑闪电,消失在睽睽众目之下。
「穆阁主,此事不须你cao心了。」
龙雅歌又对穆天香道。
穆天香愣了片刻,本想多问几句,龙雅歌已带人飘然而去。
煌仙子来至合欢大殿挥散众仆,走上一级级玉阶,将自己扔在宗主宝座中,手指在扶手上不停敲打。
分神期修为,天下齐肩者不过二十,她神念一动,便知大殿百丈之内已无一人,可仍然挥袖施术升起了大殿外层层禁制。
一切做罢,她才发觉自己心脏砰砰跳得停不下来。
两盏茶功夫,远远传来风响。
龙雅歌从座位上正起身子,先前熊中那几许激越,被她用浑厚道心稳稳压下。
合欢大殿的禁制能挡千军万马,唯独拦不住宗主影卫。
阿翎将那宁尘拎在手里,一路来至宗主座前,将他丢在地上。
分神期修士双目如焗,千丈外的虫蚁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可是龙雅歌仍忍不住跳下座来,走到宁尘三尺之外,低头向他看去。
貌不惊人的一张脸,倒也清俊坚毅,只是那些蛇虫可不管是头是脸,见肉就咬,留下满面疮痍。
身上就更不用提了,几天下来,好好的外门袍子浸透鲜血,已变得黑了。
那褂子被撕咬得凌乱稀碎,破烂烂像是个小叫花子。
人还醒着,只是说不出话。
他双目盈着一层灰雾,想是体内淤毒愈盛,蒙了大半心智。
那身子遍体鳞伤,脏腑内也是毒气肆溢,可他眉宇间却依旧积着一股冲天怨气,愣是没在刑罚中屈从下来。
龙雅歌知他视物不清,自己在他眼前不过一团红影,便假作问道:「招供吗?」
「我招你妈了个逼!」
宁尘满口血沫,呸的一声吐过去。
他本也没什么好招,若在此时服软编些瞎话,非让人当蝼蚁随脚踩碎了不可。
倒不如挺直嵴梁,说不定能求得个正眼相看的机会。
那搀血的唾沫还未触及面前人儿分毫,便被周身无形火流蒸发不见。
龙雅歌俯下身子,与宁尘神念相接,将他识海仔仔细细摩挲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