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所以你跟你那学长现在处得怎么样了?怎么还是一样鬱鬱寡欢的表情?」瞄了眼奋力打着报告的凌彦安和他书桌上的啤酒空罐,何伟霆踏入久违的住处不久后问道。
「切,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鬱鬱寡欢啊?」紧盯着笔电打字的凌彦安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还以为那天告诉你学长我们的住处之后你会走路都有风哩,结果还是每天上课打工两边跑。你们都不出去约会吗?」何伟霆边换衣服边问道。
打着字的他停顿了会,侧首翻看身旁资料,并未答覆。
「喂,到底怎么啦?」何伟霆再问。
「没怎么样啊我忙死了,毕业论文要开始写了,还有一堆报告等着我,打工也花了我不少时间。」凌彦安终于回答,仰首揉捏起肩膀。
「那你和他现在还有在来往吗?」何伟霆皱了皱眉后问,心想着这小子又有事情瞒着他。
思考了几秒鐘后,他终于吐出:「算没有吧他很少跟我联系了。」
「蛤?怎么搞的?我还以为你们后来会亲亲我我,虐死身旁一堆单身狗呢!」何伟霆说道,心里为自己无意间的押韵给了一个讚。
「他忙着考执照,我忙着毕业发简歷找工作,没时间啊。」凌彦安转身,理所当然地道。
何伟霆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明显的不相信此为真正原因。
终于,在何伟霆的注视下,他说出了核心问题:「他父母很不待见我,所以要见面有点难度。上次他弟校庆邀请我去参加不小心碰到他们,就被他们赶走了。」
「你那学长成年了不是吗?」何伟霆不屑地问道。
「嗯。」凌彦安答,几乎知道身旁挚友接下来会说什么。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要对他父母那么唯命是从?你也是,怎么那么被动,可怜兮兮地等他钦点?除夕那天他来我店里问你的住处时就很明显是喜欢你的啊,那你也喜欢人家就上嘛!怕他父母干嘛啊?」何伟霆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叹了口气,凌彦安将脸藏于双掌间,低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他亲身体会过亲情的冲盈与缺乏,更了解父母的爱对一个人的生长有多重要。当年萧济嵐在未成年的情况下被迫出柜,向来在父母面前身为最懂事的孩子如今已成为一名有污点,不正常的人,足以令父母持续以极端的态度对待学长。所以他清楚这件事对向来敬爱父母的学长是种什么样的打击。而也就因为这份理解,他不想将任何其他的压力强加于学长身上,更不愿逼迫他做出二选一的抉择。
时机如把钥匙,错误的时机将萧家父母的心扉牢牢锁上。若他和学长当初未被发现,或许在往后的日子里,待他俩皆成熟许多,能够独当一面时,能将今天这可悲的局面处理得更妥当些。他对此深信不疑。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既无法倒流,发生的事也无法逆改。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何伟霆问道。
「我不知道」凌彦安茫然地回覆。
五年来,他未知学长于何方,能不能再见面,延续这段感情,但这份执念给予了他动力克服一切困难。现今,他有了学长的联系方式,却觉得学长仍然离他如此遥远。一颗在新年时被捂热的心,又逐渐冷却了下来。
每早五点至七点,是萧济嵐运动的时光。他在健身房打完拳击后,再至后院游泳。游完泳后,他总喜爱潜入水底翻身仰望,观赏着小学弟曾经着迷的灿烂光纱。总是在此刻,他心情最为平静,儘管在水中时间无法长久,他却乐此不疲,彷彿凝视那面光纱,便能与小学弟跨越时空和地点处于一块。待梳洗穿戴完毕后,他吃过早饭,和父母一同坐上车,前往父母的公司任职,一切遵照父母的意愿行事。耳旁再次响起父母追问他何时返回国。对此,他终究沉默,无法给予答覆。
不愿答覆。
真的该回国吗?他知道回国考取执照的重要性,但他不愿再次拋下心爱的人。
他父母又训了他一顿。最终,父母评判出因他的私慾而破坏了一家人的感情,再度将凌彦安贬得一文不值。对此,他气愤也罢,心痛也罢,依旧无法开口怒斥反驳扶养自己长大,向来尊敬的父母。但他该放任父母继续抹黑凌彦安吗?这对凌彦安来说,是何等不公的啊!
自校庆那日后,弟弟便再无与他有过多往来。曾经喜爱和他分享所有喜怒哀乐的弟弟,如今望向他的眼神已无昔日的崇敬。他懂弟弟的不解,弟弟身为么儿年纪尚幼,自小也因身障,受足父母的宠溺成长而心思单纯,无法体会许多事情并非黑白分明。
对凌彦安最原始的喜欢,是纯净美好的,但随着岁月的迈进,现实生活中将这份感觉添加了许多包袱,使它不再纯真,使它变得沉重。纵使心中多么想和他在一起,萧济嵐无法忽视父母的谴责,却也不得不对父母怨恨,矛盾至极。对父母的爱与恨,对凌彦安的愧歉,与弟弟的不谅解,都有如漩涡般,深不见底,不断地将他拉扯吸入,令他无法呼吸,沉至最底,即将溺毙。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