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临一直觉得行渊像隻大猫,脾气坏,任性,顺毛摸会翻肚皮,逆毛摸会龇牙咬人。
可现在,澜临望着行渊,对方黑着脸色浑身暴躁,彷佛每个毛孔都涌出怒意。大概是碍于自己交代他要乖乖呆在阵法里,纵然千百个不情愿,行渊还是束手束脚老老实实蹲在里面,等他回来。
嗯,其实比起猫,他更像大狗。
澜临摇摇欲坠地站在结界之外,呼出的气息在冰凉的空气中化为一小团雾气,澜临与行渊四目相对,朝他笑,“我回来了。”
行渊大步衝过向他。
澜临:“别……”
一声震响,行渊撞在了结界上。
澜临:“哎。”
罢了,已经无所谓了。
行渊面色Yin沉,明明是自己犯的错,却恼怒地隔着结界瞪视澜临,猩红如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腹部的血洞。
澜临晃了晃,踏进阵法,身体软绵绵地往前扑倒,朝行渊伸直双手。后者立刻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浑身血淋淋的小上仙。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后腰,摸到了贯穿整个腹腔的伤口,行渊道,“……笨死了。”
“嗯。”点头,未待行渊开口,趴在宽厚怀抱里气息奄奄的澜临就小声道,“别凶我。”
反手摸了摸澜临被风捲乱的黑髮,行渊满面Yin霾,崩紧的额角暴起青筋,声音却温柔至极,“好,不凶你。”
澜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自澜临离开后就不断发出细微炸裂声的阵法,在澜临踏入后瞬间寂静下来。
但很快——
喀嚓,喀嚓。
身后响起结界破碎的声音。
是方才行渊冲向澜临时,不小心撞到的位置。
喀嚓。
砰!
早就濒临崩溃的阵法一角轰然坍塌。
灵力夹杂着血丝奔离澜临的身体,重新筑成一道混合着丝丝缕缕血痕薄如蝉翼的结界。颤颤巍巍的界结低低震鸣着,短暂维持片刻后,哗啦?再次破碎。
彷若陷入了死循环,一次次崩坏,一次次復原,原本透明的结界,染上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色。
……
澜临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下,身体全部重量压在行渊身上。
行渊抱起他,想把他放到床上,澜临却摇头,“要在洞口,看月亮。”
“好。”
“不想这样坐,看不见你的脸。”
“好。”
行渊调换方向,修长的双腿和澜临的交迭,两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这样呢?”
澜临轻轻舒了口气,挺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尖汇聚的冷汗随着这一动作,掉落在衣襟上,他似乎浑然不觉。
“小上仙,你想要什么。”行渊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颤抖得厉害,他顿了顿,喉结干涩地滚动一下,才继续道,“我都给你好不好。”
“嗯。”
“说说看。”
澜临把额头枕在厚实的肩膀上,眉心微微拧着,分不清是在思考,还是在忍耐。
行渊像是要为了这个囚困自己数百日的上仙掏出所有家底,从虚空中慌乱无章地翻出一堆瓶瓶罐罐,这些都是他当初横行世间收刮来。行渊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他吞噬了太多人人物物,或是被他吸收融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或者成为收藏品被他搁置在虚空之境。
澜临哭笑不得地看向堆了满怀的灵丹妙药,“从哪来的?”
“有用吗?”
“唔,都是好东西,放在你这浪费了。”澜临随手拿起一隻白玉细颈瓶,指腹间触感冰凉柔润,笑了笑,“以后你若是有机会见到玄武,把这些送给他,他大概会很高兴吧。”
行渊眉宇间满是戾气,“玄武是谁?”
“一位友人。”
“……”
“若不是他,我就见不到你了。”
行渊哑声,一字一顿,“是他让你用这个法阵的?”
“不是的。”澜临抿唇,轻声说,“你别凶。”
“我没凶你!”
澜临被行渊吼得一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焉焉垂下头。
少了两人的交谈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崩裂声变得突兀而清晰。无论行渊抱得再紧,也无法阻挡澜临灵力的溃散,阵法如同一个贪得无厌的深渊,要吃干澜临的血和rou。
行渊把澜临箍进怀里,诱哄似的温言道,“小上仙,你会医术吗?”
“……”
“教我好不好?我学得很快的。”
“……”
“澜临?”
“……”
“澜临!”
澜临想摇头,说没有用的,嘴唇抿了抿,说出口的却是委屈巴巴的抱怨,“别吼,耳朵疼……”
行渊对他简直束手无策,又怒又气又悔又怕,只能死死憋着。然而始作俑者还在怀里虚弱又娇气地哼哼,肆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