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自己的优势,无非是身体康健,比起少时身染怪病,无药可医不知道什么时候撒手的沈栖霜好太多。仅仅因此,朝中才期盼皇帝另选储君。
不过这微薄的优势,如今起不了大作用。此番戏登场,他只能守着自己的角色唱下去。
“你若有心,回宫后就过去看看,有喜欢的隻管请婚就是。若问起我,我自会分辨,总不耽误你。”
“我……我就去看一眼。”沈青梧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放下手转头,“只是,皇兄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说的实话,这回轮到沈栖霜没接口,直直看得沈青梧扭过头,装作在看车外才作罢。
马车停在宫外,
两人缓步走在一道,经过岔路口时,沈青梧向他告辞。
沈栖霜领着宫人径直回了长忆宫,并不在宴会上露面——哪怕这场宴会是为他办的。
之后便有宫人传消息,说殿下受了风身体不适,这会儿已经躺下了。皇后听闻也无可奈何,隻叫人好生照顾,她晚点去看。
不久,京中迎来喜事。
皇帝封沈青梧为瑜郡王,迎娶尚书之女为正妃,在外开府,新婚后便入朝办事。
皇后听闻旨意,将沈栖霜叫到宫中。 ”母后特意为你准备的,到头来给他人做嫁衣。”皇后抿了一口茶,神色之间并未责怪,又问起,”究竟怎么回事,可是身体不好?” ”母后多虑了,儿臣自有考量。”
沈栖霜一味让皇后宽心,并不肯说实话。老实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皇后讲——他不喜欢女子,不想娶妻不会有子嗣,而且命不久矣…… ”你素来是有想法的,这件事母后不催你。”皇后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命宫人送上茶点放在沈栖霜面前,只是提醒他,“你父皇那里……储君在你们之间,入朝办事少不得。尽早接触政事也能占据先机,要知道朝中多少大臣元老都看着你们,不能让他独占了去。”
“儿臣明白,我会向父皇请旨。”
“嗯,早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马嵬坡前玉颜空死,翠翘金雀玉搔头。取自长恨歌
我可能不适合写聪明的人设,太难过了
入朝
假山水榭惹眼, 曲折漫长的回廊外是一大片林木。
沈栖霜看见皇帝站在回廊之中,带着人走过去,快到面前时停下见礼, 道:“儿臣参见父皇。”
“来了。”
皇帝似乎毫不意外, 略微给了个眼神,便移开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落在眼前的是一片树林,栽的是桃树。
人间时节未至, 那一片桃树光秃秃的,枝节横生交错着透出萧瑟, 并不算好看——比不得欢喜宗的桃花林,四季不败。
“听说母亲喜欢桃花, 因而宫中多栽。”沈栖霜称的是母亲, 而非母后,他说:“父皇似乎时常来此……”
皇帝闻言, 面色一凝,摆手示意宫人都走远些。宫人一离开, 周围都空出来,整个回廊就剩下父子两人。
“你都知道了?”皇帝问。
知道什么?旧情难忘,还是他非嫡出?
沈栖霜“嗯”一声,没卖这个关子,他低着眉眼, 不动声色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双手背负在身后, 转身沿着回廊缓缓踱步。
“前年。”沈栖霜落后半步跟着,他们在回廊中走得很慢, 好似将回忆凝聚在脚下, 一步步走过。
皇帝过了会才开口, 似乎在筹措言辞,想来这段复杂的过往换做谁,都要思虑如何开口。沈栖霜为人子,这样的话题本不该问,但他没有回避。
皇帝说:“你既然清楚,想必见过了。”
“见过。”
“……还想知道什么?”
“儿臣好奇,”沈栖霜单刀直入说:“在您的印象里,母亲是什么样子?”
他的视线追随着皇帝的背影,
平日里居庙堂之高尚不注意,眼前的九五至尊一旦走下玉阶,便成了普通人——背影比不得年轻人有力,兴许因为大病,如今算是康健。
“你母亲……”皇帝头也没回,缓缓道:“她很美。”
沈栖霜没插嘴,静静听着皇帝讲起过往,为数不多的回忆。
话说当年,皇帝不是皇帝,他南下暗访体察民情。
那年烟雨正好,湖上浩渺日头未至,他站在岸边朝着水上画舫遥遥看了一眼,只见得一女子走出船舱。
那一眼,便让岸上的人停下驻足。
如果说起初只是单纯看看,那么当女子看过来,两人相视时,他便下决心想要求娶。不过那时他已有妻,是按照规矩娶的大臣家的女儿,素来相敬如宾。
那是他此生最放纵,也是最幸福的时光,两人也曾结发为夫妻,恩爱非常。
可惜好景不长,不出一个月,消息传到老皇帝耳朵里,将他召了回去。之后皇帝即位,阿妩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