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距家里一小段路上的公车站牌处见到赵宽宜。
赵宽宜去读美国学校了,不需要穿制服,他的衣着打扮比他周围同校的朋友可算素净。也还是有点不同,他又长高了,倒彷彿再瘦一点,下巴尖尖的。他身边有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天气这么冷,她穿着一条很短的裙子。两人站着聊天。高中入学后,我跟赵宽宜在平日通常不会碰见,虽然住得近,几乎也不曾在路上巧遇,一时很惊喜,就出声喊他。
赵宽宜停下说话,转头看来:「程景诚?」
那女孩子也掉过了头。我才发现她五官有些深刻,透白的皮肤,气质成熟。她倒张着一双大眼睛,朝我打量。
我依旧上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赵宽宜道:「放学了。」
已过五点鐘了,我道:「你们不是三点半下课吗?」
赵宽宜不回答,他只是指一指身旁的女孩子,对我介绍:「natasha。」
natasha笑笑,道:「嗨。」
我也笑道:「嗨。」
她说英文:「你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我穿着高中的制服,明显不是。她又这样问。我道:「不是。」
赵宽宜道:「他是附中的。」
natasha点一点头,问我的名字:「认识一下,以后去你们学校找你玩。」
我还没回答,赵宽宜岔道:「不要去,他们学校很严格。」
我用中文反驳:「我们校风很自由的。」
赵宽宜道:「哦。」
我道:「你就要回家了吗?」
赵宽宜道:「差不多。」
natasha朝他看去,「你要回家了?」
赵宽宜道:「嗯。」
natasha微微地噘起嘴巴。她瞥了我一眼,又看看赵宽宜,道:「再见吧!」便转身走了。
我道:「她住附近吗?」
赵宽宜耸肩,他道:「你也要回去了吗?」
我点头。他迈开腿,我也跟着往前走。我道:「刚才那个女孩子,她的头发是红色的。」
赵宽宜道:「她母亲是俄国人。」
我点了头,走了几步问他:「你们是同学?」
赵宽宜道:「嗯。」
我感觉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没有再问。我道:「我们快段考了。你们学校考试吗?」
赵宽宜道:「作业比较多。」
我道:「我们也有作业。」
赵宽宜道:「你什么时候段考?」
我道:「月底。怎么了?」
赵宽宜道:「我们学校週六有个活动,对外开放,你来吗?」
我想起放学时,社团二年级学长特地来提醒週六集体出游的事。我朝赵宽宜看去,他也看来,等着我回答。我道:「几点开始?」
赵宽宜道:「我再告诉你。」
我点头。
走到了他住的社区大楼。他道:「对了,不然你顺便带走,那本书我看完了。」
我有些记不得借了他哪本书。不过我很久不去他家里了。我想了想道:「好。」
赵宽宜家在十六楼。乘电梯上了楼,他自己开了屋门,里头静悄悄,没有光线。他把灯都打开了。他让我进去,在后面关门。
我道:「张阿姨不在?」
张阿姨是赵宽宜母亲请的帮佣。赵宽宜换掉了鞋子,找了一双拖鞋给我:「看起来不在。」
我换了上去,跟在他背后:「阿姨呢?」
赵宽宜道:「可能去打牌了。」
我犹豫一下还是没有问他继父的去向。他家中的佈置风格与我家里完全不同,各处讲究Jing緻,随便一个花瓶都有点来歷,都是他母亲的珍藏。他开了他房间的门,回头叫我:「进来。」
我走了过去。赵宽宜从书架上拿下一本红皮书,他递给我。我见到书名,也就记起来了,这本书他借了至少有一年了,推理小说。我道:「你现在才看完?你觉得怎样?」
赵宽宜道:「不怎样。」
他坐到电视机前,把它开了。电视画面是蓝色的,没有任何节目。前端接了一些线路,与一台电动游乐器相连。他拖来一个大盒子,低着头挑选游戏卡匣。我瞧着,便道:「你要打电动,那我走了。」
赵宽宜抬头看来,道:「不玩吗?」
我望着他一下子,片刻道:「我不能待太久。」
赵宽宜道:「我帮你打电话。」
我道:「我看我自己打好了。」
赵宽宜道:「电话改放到茶室了。」可是又站起来:「算了我带你去吧。」
他母亲在家里另一个房间设了茶室,小巧的一个房间,像是一间小客厅,但看起来又比客厅随意舒适。电话机放在一张高窄的雕花的桌上。我拿起话筒拨号码,那头迟迟没人来接听。我向赵宽宜看去,他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一副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