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山位于宋国永城之南,毗邻砀泽,距离狼山有一百余里,在宋、陈之间,和西北方向的郑国相隔也不远。
罗凌甫选择这里作为集结处,想来和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吴升脚踏芦苇,渡过砀泽,来到砀山脚下,他很快就辨认出那条熟悉的山谷。
当年随左神隐和麻衣前来砀山炼丹,一举而灭龙泉宗薛宗主及六长老的石洞,就从这条山谷进去。
带着怀旧的感触,吴升步入山谷,回忆着当日的艰险,不由满是感慨,这一晃有几年了?
正掰着指头数日子,抬眼就看见了郢都行走薛仲。
薛仲站在左侧的山坡上,望着这片山谷,也不知在想什么。
吴升过去打招呼:“薛兄,弟又来迟了,似乎无论去哪里,薛兄都不比弟先到啊,惭愧!薛兄……薛兄这是在发什么呆?”
薛仲叹了口气,向吴升道:“想起一些事……”
吴升问:“什么事想得那么入神?需要我帮忙吗?”
薛仲道:“当年我伯父失踪,最后一次出现,就是这里,被山中樵夫无意中见到,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吴升又问:“薛兄伯父是哪一位?”
薛仲道:“路上来时,沿砀水而下,遇到哨卡,向我索要过江钱,你知道是哪里的人么?”
吴升诧异:“有人敢向薛兄索要过江钱?”
薛仲道:“我没露出身份,给了十个蚁鼻钱。他们说是左邑之人,我问他们是哪位大夫,他们说是左伯之后,呵呵……”
吴升皱眉:“左伯?”
薛仲笑了笑,道:“便是左神隐,自称左伯之后,殊为可笑……一个神隐门,将收钱的关卡设到了砀水之上,你说他想做什么?从狼山向北而至砀水,一百五十里,再大的宗门也没听说谁敢将一百五十里地纳入自家名下的,是真以为此地乃宋、陈、楚、郑交界之处,无人管了么?”
吴升早听鹰氏兄弟、万涛谷主他们说过,左神隐在狼山行的那一套,都是按照诸侯规制来搞的,他自己后来也曾亲自夜探过狼山,发现果然如此。
左神隐在狼山搞他的左国,只要不跑出来,也没多少人管他,可如今居然外扩了一百五十里,堂而皇之在砀水上设卡收钱,折腾的就未免有些过了,这是摆明了将大片土地纳入囊中,真以为处在诸侯交界处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么?
“薛兄怎么又提起左神隐了?你家伯父失踪,和左神隐有关?”问着这个问题,吴升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薛仲可是姓薛!于是小意追问:“贵伯父……是哪位?”
薛仲忽然郑重向吴升躬身行礼:“一直没来得及说,家伯父便是龙泉宗故宗主,仲自小丧父,是家伯父一手拉扯长大,家伯父无嗣,待仲有如亲子。惜伯父死于贼子之手,仲实恨之,常宿夜叹息、辗转难眠。好在其死因终于查明,这是孙老弟之功,仲铭感五内!”
吴升很是不安,连忙过去搀扶:“当不得薛兄如此,弟不过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薛宗主之死,弟……深感遗憾……”
薛仲道:“若无孙老弟,恐怕我这辈子都蒙在鼓里。若说遗憾,至今未得伯父尸骨,此最大憾事矣!”
吴升忍不住瞟了瞟山谷深处,里面有座石洞,洞口被人为崩塌掩埋,那里便是龙泉宗薛霸和一众长老们的葬身之地。
当然,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了,告诉薛仲也没有意义,尸骨被塞进洞里的火眼里,哪里找得到?他总不能指着那火眼告诉薛仲,你家伯父的尸体当时就是从这里塞进去的吧?
正说时,随城行走随樾也到了,向薛仲和吴升问:“二位可知,此番前来砀山,究竟为了何事?”
薛仲也不太清楚,望向吴升,吴升沉yin道:“或许是为长寿丹一事,详情如何,我也不知,还是等奉行到了再说。”
罗凌甫赶在傍晚时抵达砀山,只带了符师愚生和萧剑师二人,也由此可见,在场的应该是罗凌甫在学宫的核心班底。愚生和萧剑师不用说了,跟随他多年的门士,薛仲和随樾是他在学宫的至友故交,吴升则是他慧眼简拔出来的扬州行走,全是心腹。
在这些人面前,事无不可言,所以罗凌甫开门见山:“前者,学宫以左神隐坐镇狼山,助其开宗立派,收拢四方修士,为的是不使世间散修缺了约束而为祸天下,要的是一方太平。不意其实力大涨之后,渐起不轨之心,横征暴敛、违禁行私,致学宫上下失望,令修士无不寒心。经查,其前有虐杀同道、灭龙泉宗满门之举,后有私炼禁丹、泄露天机之罪,更有甚者,竟以其过反挟学宫,求问诸侯之位,扬言若不得之,将诬名于学宫、诿过于诸位奉行,猖獗之状一至于斯!”
听着罗凌甫历数左神隐之罪,薛仲满眼放光:“奉行就说怎么做吧?仲虽不才,也愿赴狼山,以为头阵!”
随樾也道:“早看那厮不顺眼了,当年我就说过,咬人的狗不叫,别看左贼不声不响,Yin着呢!还求问诸侯之位?求个屁!”
罗凌甫道:“左某人劣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