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侍卫是如何对老鸨威逼利诱买下了卖身契的,宁含芷并不知晓。宁含芷只是在褚承景走后默默环视了住了不过数月的青玉坊厢房,轻叹一声,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
其实他被卖入青玉坊时身上并无携带一物,如今包裹里收拾的也不过是那些专门迎合客人制作的衣衫和风月玩意。宁含芷清楚他被褚承景赎回去是做那事的,虽不知褚小侯爷对器物可否挑剔,但他房里的这些倒也是青玉坊为他打造簇新的。若真能用得上,倒不至于让自己失了准备,或许还能伺候得侯爷满意,讨几分欢心。
最后将迎客的薄纱脱下放入包裹,换上青玉坊为他准备的衣衫中最素净的一套衣袍,挽了月白冠,宁含芷望了望已减少许多人气的厢房,倒无多少眷恋。
只是在这个朝代,为人妻妾者往往都不以面容示外人。他既已被赎身,按理便是他人房室,青玉坊却偏偏未给他留下遮掩面容之物,不知侯府之人若见得他,会不会觉得他不懂礼数,不由得略有忐忑。
似乎是刻意给他留了收拾的时间。宁含芷不安地在小椅上歇了不久,才有侯府的侍卫礼貌地敲了他的房门:“宁公子,车驾已备好,敢问公子可收拾妥当?“
宁含芷道:“然。“便抱起自己的包裹起身,打开了厢房门。
只见两名侍卫站在门前,略后那人手里持一托盘,微微低头并不看宁含芷以示礼数。前面那侍卫穿一身轻甲,面容硬气却不失教养,对宁含芷拱手道:“见过宁公子,属下侯府侍卫总领王鹤,奉小侯爷命迎公子回府。“见宁含芷点头,便又道:”公子已是侯府中人,按礼请公子佩面纱。“
持托盘的侍卫上前一步,宁含芷看见那上面正是一方几寸长的薄薄面纱,不由得略松一口气。又暗嘲自己明明是男子之身,却要如女子一般遮面。
王鹤见宁含芷动作迟缓,还以为他不愿,皱了皱眉头催促道:“公子?”
宁含芷幡然回神。他如今身份低贱,哪怕入了侯府也是前途未卜,不能让明显是褚承景心腹的王鹤认为自己在拿乔,忙轻轻点头表示明白,将那面纱拿起戴上。只道:“多谢王总领。奴尘草之身,却能得侯爷怜惜,一时恍惚。此番劳动王总领和各位官爷,奴先陪不是。“
王鹤面上神色和缓了许多,拱手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公子得侯爷欢心必然日后有福。迎公子回府乃属下们份内之事,公子请。“
宁含芷便不再开口,只跟随着侍卫走下楼梯。青玉坊外早停着马车和一列侍卫。老鸨正站在门口,宁含芷在她面前停下行了礼:“妈妈,保重。“
老鸨只道:“你是个有福的,好生伺候侯爷罢。“便目送他出了青玉坊。
宁含芷踩了木凳登上马车。待他坐稳,侍卫才放下车帘,外头王鹤翻身上马,道声:“回府。“车队便慢慢开动,驶出了胭脂街。
京中人皆知,褚承景袭爵荣安侯,位于盛京城东区,乃是先皇亲赐,当今圣上登基后又亲题牌匾、派御匠装点,是以虽是侯爵规制,论及Jing致奢华却丝毫不下皇子亲王府邸,乃是京中一景。
荣安侯府周围皆是王公府邸。马车驶入这边区域,竟是只听见马蹄车辘声,周遭肃穆威严。宁含芷似觉内心也被肃穆影响,更是忐忑几分,不敢撩开车帘,只静静坐着。
待行了约一刻钟,马车方才停了下来。宁含芷听见外头王鹤的声音传来,似与他人说话:“林总管,我等已将公子迎回。侯爷那离不得人,在下这便往流朱楼去,余下的有劳林总管安排了。”
一道斯文的男声含笑道:“王总领辛苦,公子交给林某,请侯爷放心。”
车帘被撩开,侍卫在车下道:“请公子下车。”
宁含芷点点头,抱着包裹踩着小凳下了车。只见前方赫然一面朱红大门,两旁立两尊石貔貅,门上牌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荣安侯府”,御笔亲赐,气魄威严。宁含芷暗暗深呼吸,不让自己露出畏惧而显得失仪。
车前此时正站着一名长袍白面书生,约与褚承景差不多年岁,模样斯文。只是宁含芷望他腰间袖口金丝便知道此人在侯府非同寻常地位,便主动向他点头:“见过林总管。”
“不敢。”那林总管微微一笑,侧身避过了他的动作,“在下姓林,名叔离,是侯府管家。公子日后只直呼在下名便是,公子在府内生活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林某,林某自当为公子办妥。”
宁含芷看出此人行事圆滑,点点头应声:“多谢林总管。”
林叔离见他执意这般,便也更谦和地微笑道:“依侯爷吩咐,公子居住在兰香院,就在侯爷的正院隔壁。林某先带公子前去休息,请公子随林某来。”随后示意身后一名藕裙侍女上前。“这是兰香院的大丫头,叫做春桃,公子将包裹交予她拿着便是。”
那侍女上前行礼,宁含芷将包裹轻轻交予她,道:“包裹略重。有劳春桃姑娘。”
那春桃似乎没意料到他这般和气,笑了笑接过包裹,便主动跟在了宁含芷的身后。
宁含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