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得让这家服装厂生产小人衫?定山县那边的纺织厂服装厂那么多, 另外找一家不行吗?”宋恂又建议, “南湾县团结公社前两年也成立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服装厂,可以生产出口衬衫。”
这家不行就换一家,没必要跟他们死磕。
“生产这种小人衫对设备是有一定要求的,如果设备水平跟不上,很可能无法通过质检。服装总厂是市服装公司下属最大的服装厂, 设备也是所有厂子中最先进的。”
宋恂又简单问了厂里几位领导的情况,便让他们在外面稍等,自己到传达室进行登记。
“师傅, 陈副厂长在家吧?”
“你是哪个单位的?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 但我是陈厂长的熟人。您可以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 就说我是南湾县团结公社工业办的宋恂。”
传达室的师傅给厂部打了一通电话,隔了两分钟后, 让宋恂做了登记便将人放行了。
小刘刚与厂长吵过架,给传达室师傅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 没有被放行, 魏臣倒是跟着混了进来。
陈副厂长就是那位将合同退回来的生产副厂长, 这会儿正在厂房门口等着他们。
见到宋恂后, 陈副厂长与他客气地握了握手说:“宋主任, 好久不见了,听分厂的樊金枝说,你调任去县里了?”
“呵呵,昨天还在县里,今天刚去地区外贸局报到了。”
陈副厂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便懂了,“你不会是为了那一万打小人衫来的吧?”
魏臣在旁边介绍:“宋副局长今天刚来报到,办公室还没进,就来了服装厂。”
“该说的我已经跟你们那个刘同志说过了,还有什么疑问你问他去!”提起小刘,陈副厂长的脸色就不好看,当面给小刘告了一状。
“宋主任,既然你现在是外贸局的领导了,那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提。你们外贸局年轻同志的口气也太大了!我们退了一个订单就说我们不顾大局,影响全省外贸发展的大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省外贸局长呢!这订单又不是我们签的,签之前也没问过我们能不能生产。退单的责任不能全算在我们身上吧?我老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清楚的,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他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要是不顾我们厂的面子,那就对不起了,我也不能给他面子!”
宋恂打着哈哈说:“小刘那边回头我会批评他的,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问咱们厂退单的原因,看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陈厂长,你还是陈工的时候咱们就认识了,已经是老朋友了。你不会让我第一天上班就惨遭滑铁卢吧?我这三把火还一把也没烧呢!”
陈副厂长将人请进了厂房门口的办公室,叹着气说:“我也想赚这个外汇,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呀!”
“有问题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陈副厂长拿过魏臣带来的那份小人衫的合同,从其中抽出一张相片说:“订单上签的是这种‘32支Jing梳浅色镶胸花三角领’儿童衬衣,你看看这合同上写的要求……”
宋恂已经提前看过了,没觉得合同中提了什么苛刻的要求。
“简单总结下来就是,工艺高、批量少、难度大。”陈副厂长说,“小宋局长,咱们之前合作过,团结公社的分厂是怎么生产衬衫的,你应该是有印象的。分厂的整个厂只生产一种衬衣,年产量两百万件!”
魏臣插话说:“陈厂长,12万件也不是小数目了,外贸局信任服装厂的生产能力,才把这么大的单交到你们手上……”
陈副厂长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呛声道:“你们签单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厂里能否生产?为了赚钱,什么订单都往回接,根本不考虑工厂的实际情况。眉毛胡子一把抓,这外贸局的工作也太好做了……”
他们这些生产出口商品的厂长已经给外贸局的工作找到规律了——生产工厂干,销售靠口岸,上下管不了,只在中间转。
这些人整天不干什么好事,只剩了一张嘴和一双腿,交付的日子一到,就跑来厂里催单。
安抚住还想解释什么的魏臣,宋恂问:“陈厂长,‘工艺高、批量少、难度大’并不是合理理由,外贸商品几乎都有这个共同点。您还是说说退单的具体原因吧,我们也好对外商有个交代。”
陈副厂长直言:“首先就是原材料的问题,这款小人衫要求的是32支Jing梳棉纱,对棉纱的要求非常高。我们平时生产的衬衣大多是的确良的,基本用不到棉纱,所以目前储备的Jing梳棉纱并不足以应付12万件小人衫的生产。我们倒是有大量的普通棉纱储备,但是人家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要求使用Jing梳棉。”
“原材料的问题好说,我们外贸局做的就是为企业服务的工作,‘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是基本原则。只要咱们厂能开工,外贸局就能想办法帮厂里调剂来一批Jing梳棉。”
陈副厂长摇头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