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子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越容拦下了他的信做什么?那一句句的敷衍到底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更深的地方放着更早的信件,嵇子明不再大意,细细看过每一封信上的落款,他冥冥中有预感,能在里面找出眼熟的名字。
约莫翻了几十封,嵇子明看到几封被细绳捆在一起的信,而信上落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沈端,他的军师。
嵇子明手指在那落款上描摹了良久,才不得不接受这熟悉的字迹的确出自那位为了出谋划策两年的军师,他在牧庸关最为相信的人。
信纸的时间长了,脆得厉害,嵇子明不得不极其小心地把它们摊平放在桌上。这费了他一番功夫,以至于全部展开后他有些不敢看心里的内容。
他的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到那信纸上滚上一遭,干脆将这些心心念念的真相给抹了,一了百了。
深吸了几口气,嵇子明伏在案上,慢慢地拼凑出他不愿面对的故事。
许是心里准备做得够好,看完了这些信他的内心竟然没什么波澜。最早的那封信距今已有三年,算是感谢越容为其翻案的,再往后便是答应越容去牧庸关护着嵇子明,告知一些嵇子明的情况。而最近的几封则是关于军饷案,反复劝诫越容别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以及最后答应了帮越容在军饷上动手脚。
嵇子明蹲在地上捋清了事情始末,藏起相关的信件,又将其他的信收拾回原样。他该迅速离开,越快越好,却只是抱膝坐在地上,怅然若失。
突然,紧闭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嵇子明一个激灵回过了神,起身一跃至门后,同时抽出匕首,还没看清是谁那匕首就已经抵在来人的脖子上。
熟悉的声音响起,冷静淡然:“你都看完了?”
嵇子明冷冷地看向越容,手中的匕首并没松开:“看完了,越大人想把我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呢。”越容边说边往前慢慢走,抵在脖子上的匕首也跟着稳稳地往后退。他仿佛什么都料到了,脸上一点惊慌失措的神色都没有,甚至顺手把门给推上,“二殿下……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沈端是你派到我身边的?”
“是。”
“军饷案是你一手设计的?”
“是。”
“你贪了这笔银子是为什么?”
“笼络人心,打点关系,都需要钱。”
“我哥知道吗?”
“知道。”
嵇子明眸色沉沉,直直地盯着越容的眼,问一句便逼近一些,气势咄咄。末了,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嵇子明哑着嗓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有可能死在牧庸关,回不来了?”
越容长睫一颤,终是不敢再对着嵇子明灼人的目光,说出来的话却是像刀子:“军营里有护着你的死士,你若真死在牧庸关,那也是命。”
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外边滚过一声雷,炸得飘零的枯叶沙沙作响,更添屋内两人压抑的氛围。嵇子明的眼仿若窗外的天,泼墨般的云翻滚着,一副风雨欲来之兆。
“好……好!怪我命好了,竟麻烦越大人还得多瞒我这么些时日。”嵇子明收起匕首,站直了身子看向越容,“若我没有起疑,还信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些告诉我?”
越容听了这话,竟是勾起了唇角,坦言道:“你若不想着请沈端来京城,我当是能再瞒一段时日。不过我本就想能瞒一时是一时,能瞒到现在……”
“也亏得我蠢,是不是?”嵇子明跟上了这句,也想扯出一抹笑,就是扯不出来,“我愚钝,越大人不妨把话说明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同先前一样就行。”
不甘混杂着难受在嵇子明看到越容悲喜不明的神色时蓄到了极点,瞬时喷涌而出,嵇子明拔高了些音量:“同先前一样?越容,你让我知道我一起在战场上抗敌的兄弟是死于Yin谋诡计,还得同先前一样?越容!你是读过圣贤书,有过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的!怎么,怎么现在用人命玩弄权术,你都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越容不语,只是呼吸声急促了些。两人似是对峙,却又是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风声一阵响过一阵,越容似是站累了,竟有些抖。
嵇子明满心烦躁无处纾解,突然瞧见越容的脸上腾起不正常的红,耳垂仿佛要滴血一般,才想起之前看到过有关阿芙蓉的描述,上头写着戒阿芙蓉最忌心绪起伏大,情绪激动则会格外渴求吸食阿芙蓉。
他神使鬼差地上前一步,伸手揽住越容的腰。越容神智尚且清醒,但已经没什么力气,挣不开,反倒是激得嵇子明锢得更紧了些。
嵇子明心里还有气,到底不愿把越容就这么丢在狴犴司,干脆脱了外衫罩在越容头上,抱着人策马奔向了十香楼。
越容浑身都是软的,只能由着嵇子明把自己扔在熟悉的榻上。十香楼的房里备着各种助兴的东西,多是那些嫖客能用在ji女小倌上尽兴用的。往日嵇子明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