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婉然疾退,冷不防腳滑,一屁股跌坐地上。沒等坐穩,她便要翻身爬開,然而一樣物事落在腿上壓住。
她自林中昏暗光線瞥去,一團挺大的漆黑活物壓在她裙間腿上,定睛凝注,原來是隻大黑狗。
那黑狗剛才渾身戾氣,眨眼工夫已虛軟躺倒,上氣不接下氣喘息。牠的左耳一角裂成劈叉,血rou模糊,身上肩頸幾處皮開rou綻,滲出血水。
牠傷得好重原婉然岔神忖道,所以這樣防人嗎?
她才覺得黑狗可憐,黑狗轉動眼睛與她對上,登時凶光暴亮,露牙咆哮,使出餘力吠了聲。
呀!原婉然一驚,正對黑狗抽出腿往後退,旋即拉開幾步距離,不防後頭有竹叢,咚的一聲,後腦勺撞上堅硬竹管。
這一日氣累苦悶,末了還要受驚吃痛,原婉然鬱結極了,嘴角一撇,說話一抽一抽起來。
凶什麼凶什麼嘛?
黑狗察覺她聲音底下的異常,喘氣豎起耳朵。
原婉然忍無可忍,哇,連狗都欺負我!她放聲大哭,聲勢驚人。
嗚?黑狗往後一縮,眼睛睜得銅鈴似的。
原婉然哭了一陣,抽抽噎噎道:都說了,跟蔡重沒干係,為什麼不信?是哥哥就一定待我好嗎?嫂子就不會害我嗎?說到怨處,哭聲更大。
黑狗耳朵貼頭,抬起四腳使勁往她反方向爬。
原婉然又哭道:春兒的娘不讓春兒跟我好,怕我名聲壞了帶累她。我不怪大娘,她獨個兒養大春兒不容易,她保護春兒沒錯。可我也沒錯啊?
她哭得十分悲傷,黑狗像改了主意,抬起前腿湊向她,可掙扎幾下委的動不了,沒奈何索性躺回地上。
原婉然痛快哭了一陣子,鬱氣消去不少,她拭淨眼淚瞥向黑狗,那一團黑影軟綿綿趴在地上,好似連喘氣的勁兒都沒了。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思索,輕輕起身走了,再回到竹林深處時,天色更暗,她身影模糊,手上綽了一支細長竹竿,在她身側高高突出。
黑狗嗚嗚低狺。
原婉然走到離牠幾步的地方蹲下,另一手遞出葫蘆瓢擱在地上,雙手握竿作勢往黑狗方向戳。
她才動作,便引發黑狗一陣吠叫。
我不打你,原婉然忙道:是怕被咬。她伸出竹竿頂住葫蘆瓢,將葫蘆瓢一點一點推向黑狗。
葫蘆瓢上肚盛了幾口地瓜飯,下肚盛清水。
黑狗咽口唾沫,嗅嗅食水。
吃吧,原婉然道:幸虧我哥嫂看鬥狗去了,我才能帶東西話猶未了,她驀然打住黑狗的形貌和傷勢和原智勇早前提過的鬥狗場逃犬對上了。
該不會你就是鬥狗場那隻黑狗,咬死常勝的那隻?
她篤定自己猜中了,村裡人家養的狗自己都認得,並沒眼前這隻,倒是鬥狗場,打自開張,不少人由村外帶狗來廝殺。
黑妞只是盯住葫蘆瓢,猶豫好不好下嘴。
牠負了一身傷躲進竹林,Jing疲力竭,水米無沾到現在,有食水送到嘴邊自然誘人,可是
牠端詳原婉然,這愛哭鬼靠得住嗎?
前天牠就是沒忍住嘴饞,吃了不知誰丟在路邊的rou塊,一會兒昏睡過去,醒來發現自己身在陌生草棚下,跟幾隻與牠差不多大小的狗各別單獨囚在籠子裡。
那幾隻同類殺氣洶洶,不是平日打獵見獵心喜的那等殺氣,而是六親不認。
空氣中飄著不祥的血腥味,來自十來丈外。那兒一群陌生人圍成圈子,朝中心鬼吼鬼叫。
那人圈中心似有狗兒打鬥,暴吼狠狺隔著重重人牆穿來,末了其中一隻狗沒命似哀嚎,空氣中鐵鏽血氣一下子重了起來,漫進尚被囚在籠裡的牠的鼻孔。
人群歡呼咒罵,淹沒哀嚎的狗最後一絲餘音。
黑妞茫然不安,在籠裡直打轉。韓一呢,韓一在不在,韓一去哪兒了?嗅了半天,牠沒聞到韓一的氣味。
一會兒,草棚子來了一張牠認得出的面孔,牠立時朝那傢伙咬牙。
很久以前那傢伙養過牠,經常渾身酒臭,某天一腳踹來,教牠肚腹劇痛飛了出去。
喂,看守草棚的人朝那酒鬼拍打牠狗籠,問道:這畜牲一看不是正經鬥狗,當真能行?
牠獵過山豬,沒準能打贏常勝,到時給你吃紅。
說話算話啊,牠又不是鬥狗,又來路不明,我安插牠比賽,可是擔了干係。
就這樣,黑妞被趕進圈子跟同類搏殺。
為一時嘴饞,黑妞險些送命,牠不得不懷疑,吃愛哭鬼的食物,可會又倒楣,重演昏迷醒來,被逼鬥殺同類的命運?
而那愛哭鬼發話了,家裡就剩這點飯菜,你將就吃吧,吃了才好養傷啊。
愛哭鬼大哭後鼻音濃重,說話柔聲細氣,跟韓一截然相反,可聲音底下有種東西,教墨妞想起韓一。
那次牠讓酒鬼踹飛,倒在地上起不來,到翌日為止,家裡來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