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玉雕是公子的珍贵之物,似乎是他家人留给他最后的物件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样多,公子给了你,竟碎成了这样。
白青岫,你当真看不见公子的真心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这是朔月对自己说的,贺卿的家人呢?
最可能的一种解释或许是他们都不在了,在贺卿不是督公前,一定受了许多的苦吧?
白青岫看了朔月一眼,寻常人这样顶撞他恐怕早就死了,可朔月不行,贺卿在意朔月。
朔月说到了白青岫的痛处,他无从反驳,他何尝不知贺卿的真心,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他或许权势是最重要的,受了许多屈辱总想着爬到最高处。
他是王子皇孙,潜意识地会去看不起,去贬低阉人,他自以为不需要一个阉人的情,可最后坐在这个位置除了重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并没有掌控权势的快感,归根结底或许是他想做一个明君。
蓦然间,他意识到,从始至终,是他需要贺卿,离不开贺卿,而不是贺卿需要他,每次批折子遇到难事的时候他总想若是贺卿在,解决办法一定比这要好上许多吧。
可是他不在,阿姊也不在了,如今他只能同林询他们说说话,这些人会碍于自己的身份有所避讳。
他只觉得长生殿如此空旷,而贺卿的怀抱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再回想最初的投怀送抱,和贺卿的那几年,心里的那些郁结仿佛都消散了,不觉得有几分屈辱,反而觉得自己恶劣,利用他的喜欢达成自己的目的。
自觉恶劣或许还是因为自己喜欢贺卿,前朝后宫,有什么利用不利用,恶劣不恶劣的,不过是喜欢,认清了许多东西,所以想以真心报真心,只是这是否迟了些。
夜色如水,贺卿坐在他母妃的寝殿里摩挲着这枚碎了的麒麟,其实在母妃过世后,这屋子便有了新主人,新帝登基,如今后宫空了,此处便也空了,她留下的旧物很少,或许是去祭拜不方便,便只能睹物思人。
这东西碎了,贺卿是知道的,那时在床上的时候,偶尔他的目光会看向这枚麒麟,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算不上怀念,倒是有几分复杂,很难捉摸透。
可白青岫再回忆起这样的眼神只觉得心疼,后来这物件碎了便没再戴了,彼时贺卿摩挲着他的脖颈问他:“东西呢?”
“不小心碎了。”白青岫回答,那时他只以为是一枚玉而已,虽然心疼,做工也Jing巧,皇家的能工巧匠多了去了,不过是贺卿送给宠物的一件小玩意而已。
贺卿的神色晦暗不明,手指抚上他的喉结,只轻轻地按了按,而又笑了,笑里似乎带了几分释然,只说:“碎了也好。”
贺卿没追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贺卿给自己这件东西的时候,若不算宫里草草见过的几面,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初相识,他就这样将这东西给了自己,他明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接近他的动机。
如他所说,因为喜欢,所以愿意。自己或许是配不上贺卿,但只要贺卿还喜欢自己,而自己喜欢他,那他们便是配的。
纵使全天下人都有异议。
之后的几年里,白青岫找了许多的能工巧匠,都说修不好了,若是陛下喜欢这样式的,他们能仿一个出来。
这便是所谓的覆水难收吗?仿得再像也不是原来那个了,白青岫苦笑了一声,他也试着去绣一个香囊,便知绣成像贺卿那样的,该有多劳心费神。
夜色深了,离贺卿殉国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月光洒进窗子,连桌边的瓷瓶都清冷了几分,屋外的花草凝了白露,点点晶莹比什么珠宝都要透亮。
白青岫今夜没回长生殿,终是宿在了这里。
更深露重,终究是着了风寒,昨日他避开伺候他的众人出来,只觉得许久没这样松快了,不需要在旁人的视线里保持自己的威仪,也不需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内侍宫女找到他的时候,便已经发了高热。
如今后宫无人,皇帝最大,白青岫没有怪罪内侍宫女的照顾不周,那他们自然无罪。
“太医,朕的病情怎样?”白青岫被挪回了长生殿,只躺在床上让太医搭脉。
“陛下是偶感风寒,待微臣回去抓药,不日便好。”老太医只说。
白青岫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太医,抓着老太医的手碰了碰:“可朕觉得,这病许是恶疾。”
老太医连忙跪了下来,以头抢地,只说:“太后薨逝,陛下是伤心过度,过于劳心劳力,如今突发恶疾,微臣束手无策,这就回去召集太医院太医商议。”
“你且去吧。”白青岫闭眸,一副病态美人的模样,像是倦极了。
白青岫原以为消息不会传的这样快,不过一日,皇帝得了恶疾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城。
白青岫干脆再加上一把火,直接在城墙上张贴榜文,寻访天下名医,再请林相监国。
早上刚发出去的圣旨,中午林询便赶到了宫中,跪在长生殿外死活要面圣。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