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
若是寻常,他这个老爸根本就不会管他,儿子大了就该放养,像晏温翊十二岁一到就不允许司机接送,仍由小孩嚎哑了嗓子也没用,晏温翊第二天还是灰溜溜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地上学。
就连当初哥哥高考,他也没多问一句,如今又怎么会专门推了应酬回家对他嘘寒问暖!
晏父见儿子一副草木皆兵的情状,不由发笑,他用力搭着少年的臂膀,把人拖过来,拍了拍他,充满醉意的声音缓缓道:“儿子啊,先前觉得你学业紧张,就没让你掺和那些事,你现在既然考完了,有时间了,明天起就跟我去见见你那些长辈、叔叔阿姨,家里的……
你舅妈和大姨也老问我你考得怎么样,你自己去跟他们说!
他们跟我叨念你好久了……嗝……你上学以来都好少和他们见面,现在考完得找个时间给人赔赔礼……好好聊聊……”
“还有公司那边的,你得跟着学点事儿了……”
“什么啊!”
少年人到底沉不住气,晏温翊滚轱辘似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他一贯不喜欢这种场合,闻到父亲身上浓郁的烟酒味就觉得头晕,一想到那个场景便觉得难以忍受。
晏温翊心绪不平,面色微微涨红,难以置信道:“什么东西!爸,见什么面啊!你那什么亲戚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酒桌上没应酬完,还要拉着我应酬?!我不去!”
“不行!”
晏父脸色一沉,掌心狠狠一拍桌子,如惊堂拍案,惊雷作响,“你必须去!我都跟你大姨舅妈说好了!你不去我怎么跟人家说去!”
“你自己说!你说跟人说好了你再跟他说!”
晏温翊越想越气,“我昨天才考完,你就要把我拉出去,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你把我当什么!
成绩还没出来,你就算要炫耀你也等成绩出来再炫耀!就是一条狗牵出去也得喂饱了再遛!”
啪——
一道惊声脆响。
晏温翊微微偏头,少年光洁的脸上印着一道鲜明的掌印。
霎时寂静,他没能说下去,晏温翊动了动嘴角,牵动颊边一阵刺痛,他维持着被扇过一边的姿势,僵持着不动。
晏父摩挲着掌心,醉眼里闪过一抹清明,男人抿了抿唇,面上略过一丝悔意,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让他先低头跟儿子道歉?他还做不出这种事。
“别人没考试?你哥哥考试完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养你这么大让你做点事还不情不愿的,家里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没让你睡觉?”晏父整了整衣服,起身冷冷道,“明天下午回老家一趟,自己好好收拾一下,穿得Jing神点。”
房门哐当摔上,一声巨响,门窗簌簌齐震。
晏温翊站了很久,才慢慢坐下来。
舌尖顶了顶颊边,凉意牵着丝丝痛楚,应该有些肿。
少年不情不愿地揪着枕角,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泼到了脚,刚冒出头的兴致都被浇了个透顶。
父亲白手起家,当家作主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向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这会老了脾气更大,不允任何人忤逆他,晏温翊触了霉头,晏父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若不依,肯定得揪着他开涮。
晏温翊低头抚摸左手小臂,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旧日遥远的痛意。
指不定还得翻旧账。
男生瘫坐在地上,沉默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正在放映的两个模糊的身影,直到烈日沉落,天光渐暗。
他不愿意。
他是真的不愿意,老爹的朋友根本数不清,公司里的,以前部队里的,还有他见过、没见过的三叔四姑五婆……
从前但凡有喝酒应酬他一贯都是避而远之,他不想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摆在人前模样各异地打量,但他爸明显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他不想。
他不是不配么?本来应该也轮不到他的。
少年咬了咬手指,眼神Yin垂。
曙光微白,暮色渐分,整栋房屋尚且被朦胧的白纱覆盖,还未苏醒,晏温翊胡乱地往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叼着个面包,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轻手轻脚地阖上门。
两个小时前,他还如释重负、满怀希望地踏上旅途,当下就后悔了。
晏温翊拭过额上的汗,苦涩又疲惫地想,知子莫若父,他爸是最清楚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一点苦都吃不了,他能跑到哪里去?
他身上没带多少钱,到时指不定还得求人接济。
晏温翊抬头望了望前边已经开始倒数的绿灯,心中不禁感到烦躁——怎么还不开车?
他努力压着气,低头随意刷了会手机,旁边忽然开始喧哗——
“你就不能等一下么!”一个女声道,“没看见他不方便吗!人都还没上车,你老往前挤干什么,出了事怎么办?又不是不让你上车!”
和她争执的是个老人,老人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