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李胥满腹不平,甚觉冤枉,唉声叹气道:“天地良心啊!兰若,我可曾对你摆过脸色,我连句重话都未曾说过!你又几时对我这般察言观色过?平日里不都是直接质问我的么,我只是看不惯燕秀安这番作派而已,而你竟把此事往自己身上拉扯,还一反常态突然示弱,害得我方寸打乱,这衣裳都被吓出的冷汗给浸透了!”
“那赶紧去鹤斋楼吧,晚了就吃不上好东西了。”
林之倾扯了扯李胥手心,调皮地催促道,仿佛适才的误会不过是场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渐长啊……”李胥眸底重又浮上浓浓笑意,一面摇头,一面拉着她上了马车。
鹤斋楼门庭若市,今日仓促而来怕是早已没了雅间待客,店小二面露难色,小心打探了一番来客,又匆忙喊来掌柜。
楼里的前台掌柜是个眼力极佳的聪明人,见状,笑脸想迎,将李胥二人带上了三楼走廊,林之倾斜睨了眼旁侧的隔间,皆是宾客满堂,正疑惑间,那掌柜竟伸手朝着尽头的墙壁轻叩,下一刻,木墙侧移,面前豁然出现条长廊。
长廊幽暗,顶上每隔几尺嵌着一盏琉璃灯,光晕柔美,仿若仙境,约莫走了一盏茶工夫,前头豁然开朗,耳边重又响起人声鼎沸的喧闹之声,掌柜躬身行礼后默默退下。
林之倾问道:“这是……?”
“这儿背靠漱春楼,门面却与花楼各朝一边,是鹤斋楼老掌柜盘下的铺面,专用来招待贵客的。”
李胥领着林之倾进了左手边的雅间,见她仍兴致高昂,左右环顾,遂笑道:“此地与花楼有侧门相通,兰若此前还心心念念漱春楼,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要过去瞧个究竟?”
“原来如此……”林之倾微微颔首,扭头盯着李胥瞧,看得他莫名心虚,而后道:“刘雄便是途径此地潜入漱春楼,杀了蔡侍郎的吧?”
“兰若为何如此笃定是刘雄下的手?”
岂料林之倾微眯双眸,对李胥嗤之以鼻,轻哼道:“梓清,你可没这胆量。”
“我可是武将!”李胥忍不住提出异议。
“你明知我不是此事,却故意避开要点,恰恰就是不打自招。”林之倾胸有成足,面露得意之色,继而挑衅道:“虽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怕莺莺燕燕。”
李胥犹觉不甘,可转念一思,这漱春楼就近在咫尺,若此时夸下海口,岂不是自讨苦吃,遂佯装大度道:“我不与你作无谓之争,赶紧瞧瞧想吃什么。”
林之倾并未咄咄逼人,笑着指了指木牌上几样菜品,此刻正值后厨最为忙碌的时辰,掌柜生怕款待不周,等候上菜之际,又差人送了些时令的新鲜果品和茶水。
二人闲来无事,林之倾不见门外人身影,忽疑心问道:“梓清出门,一向‘众星拱月’怎不见刘雄守在门外?”
“此地雅间与楼下各处并不相通,那条长廊是唯一的出入口,老掌柜深谙处世之道,此处专为些达官贵人而设。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我派人盘下了这儿的地契,如今在雅间伺候的下人皆是新换的亲信之人,兰若不必忧心。”
李胥处事一向谨慎,当初盘下此地之后,特意命刘雄带人重新整修一番,他并未告知掌柜真实身份,并以三七分成为诱饵,继续将此地归为鹤斋楼名下用以经营。
“那日后,我在鹤斋楼用饭,吃完能否不付银钱?”林之倾尤为认真地问道。
李胥轻笑,倒了杯果茶,放入她掌中,道:“当然可以,从今往后,无论吃的用的玩的,统统给你备好,自然不需什么银钱了。”
林之倾总觉得这话中别有深意,只是此时,她更想知道关于燕家的内情,遂撇开无关小事,托腮探究道:“梓清,侯爷一向进退有度,为何独独对燕家人这般吹毛求疵?”
燕琼丛回京,李胥本就没有继续瞒着她的打算,他剥开龙眼皮,递上果rou,一面平心静气的娓娓道来:“这其中的是非恩怨,源自雍平城之变!当年守将顾仲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固守西北防线抵御蛮夷。一日突遭敌袭,雍平被围城,却迟迟不见援军,燕琼丛接皇令借调五万兵马驰援。”
李胥顿了顿,话音陡然变得深沉压抑,“可仅仅三日后,雍平副将沈奕只身逃至侯府,他一路殚Jing竭虑,硬生生累死了几匹坐骑,拼着一口气来给舅父送口信……我不知道当时他说了什么,但满朝文武包括先帝只知,清河崔家深受皇恩却恃宠而骄私调兵马,舅父带着羽林与巡防营的几千人马千里奔袭,只救下了顾将军的长子和襁褓中的幼儿。”
林之倾对雍平城之变也有所耳闻,从卞春来夸大渲染的描述中可知,先帝在位期间,经历雍平和北疆两次叛乱,他力挽狂澜,进一步将兵权归拢于皇权之下,而燕琼丛这个新贵就从那时脱颖而出,成为了骠骑大将军。
一抹血腥狰狞的暗色Yin影从林之倾心底闪过,她抬手握住李胥冰冷的掌心,狠心地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雍平是不是被屠城了?!燕琼丛借助敌袭欺上瞒下,残害忠良,进而顺利接过侯爷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