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嬷嬷无子无女,几乎是把廪生和厌雀当成自己的儿女去看待,尤其是厌雀,觉得厌雀长得太过像自己早夭的女儿,自小就是真心疼爱厌雀的。所以若是被嬷嬷知道厌雀死得那么凄惨,对嬷嬷实在是太过残忍,所以沈怀玉不想把这些消息告诉康嬷嬷。
过了许久,她才笑着对康嬷嬷道:“嬷嬷不必担心,厌雀活泼,长得又极好,多得是京邑的少年郎君喜欢,我也会替她好好看看那些郎君。还有廪生,他现在已经当上了一个武官,也必定是前途无量。”
“好,好。”嬷嬷笑中含泪,像是玩笑般接着开口,“……那哑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老婆子我,怕不是京邑里的漂亮娘子太多了,看不上婆子我了?”
沈怀玉没想到哑叔和嬷嬷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只得艰涩开口:“哑叔他……在京邑还有要事,等他处理完了,定然会回来看看嬷嬷你的。”
“算了算了,”嬷嬷摆手,眯着眼睛,笑出了一脸的褶子,“这老不死的,不回来也好。我老婆子一个人过也舒坦得很,落得清静。”
嬷嬷领着沈怀玉到了她曾经的院子,只见里面一草一木都还未变,“阿玉你走后,我还是会经常把这里面收拾收拾一番,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等到我死了都看不到,还是总想着,若是你们回来,能让你们住上干净屋子也是好的。”
其实,若不是被林瞻掐死在私牢,自己得以重生,必去前往淄州,或许沈怀玉真的永远不会来淄州,毕竟这里,实在是一个伤心地。她没有想到,原来嬷嬷还在这里一直等着她们回来。
而现在,沈怀玉原先住的院子被修整得很好,什么都和她还未离开淄州之时一模一样,几乎让沈怀玉错觉一般回到了从前还在淄州之时的那段日子。
沈怀玉从前的闺阁是沈其道亲手布置的,这么多年过去也是和以前一般无二,里面的一物一事,都似乎是沉默的、实质一般的回忆。无论是曾经和爹爹对弈的棋盘,还是廪生亲手帮她做的风筝。此间种种,沈怀玉一一看去,不由愣怔了。
沈怀玉愣怔之时,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柄旧伞。
那柄旧伞虽然颜色已经发黄,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把伞做工定然是十分Jing致,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但是墙上挂着一柄伞却和这闺阁格格不入,显得有些突兀。
沈怀玉抬步上前,一勾手取下了那把伞。那把伞早就已经斑驳万分,一拿下的时候上面的灰尘就漱漱而落。
她晃了晃手中的伞,笑着问宋临云:“还记得这柄伞吗?”
“我与宋二公子,缘分的开端。”
其实若不是知道沈怀玉就是当年那个在青山寺外哭得凄惨的姑娘,宋临云根本不会回想起来那么一个姑娘,不过是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但是因缘巧合,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却是他唯一的,放在心尖上的人。
康嬷嬷将被褥拿过来替沈怀玉整理好,“阿玉这是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沈怀玉道:“明日我想要去看看爹爹,看完以后,我在京邑还有事,得要尽早赶去京邑去解决这些事情。”
康嬷嬷有些失落,不过片刻以后又重新笑了,“我知道阿玉一直都是一个很厉害的姑娘,阿玉长大了,定然不会留在小小的峪城的。峪城太小了啊……阿玉这样的姑娘,本就应该去往更大的地方。”
“嬷嬷……”
康嬷嬷没等沈怀玉说完,抬手抹了抹眼睛,“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阿玉和姑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怀玉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近酉时。宋临云定然不可能和自己同住一间屋子的,但是现在从峪城前往淄州也需要一个时辰,若是现在让宋临云出发,到了淄州就已经戌时。
夜间策马,沈怀玉还是会有些担心。
但若是让宋临云现在住在这里,沈怀玉又有些犹豫。一来这里毕竟是她年幼之时所住之地,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二来无论是让宋临云住在沈其道或者是廪生曾经的屋子里,都是有些不妥。
这么想着,沈怀玉有些犹豫地看向宋临云。
他似乎是看出沈怀玉心中所想,抬手摸了摸沈怀玉的额发,“放心,我现在回去。我若是住在这里,对你声誉不好。若是被舅舅知道,肯定还会责骂我的。”
没想到宋临云这样的人还会被穆弘文责骂,沈怀玉实在是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想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但是现在她更为在意的,是宋临云的安危问题。
“现在已经酉时,”沈怀玉有些担忧,“淄州和峪城之间相隔并不算很近,你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必然会走夜路,我会担心。”
况且淄州地处漠北,并不像京邑和金陵等地,在小城和主城之间的路上有很多的村庄,峪城外是大片大片的荒芜之地,夜间策马,虽然沈怀玉相信宋临云的身手,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得了他,但是还是多少会有些忧虑。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会担心我被人拐走吗?”宋临云哼笑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若是我留在这里,你才是真的需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