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哼一声:“你可放手了。”
“仙子若想下去游泳,庭彦这便放手。”他笑容不减。
她懒得再去理会他,垂眸去看脚下风光。海水碧蓝,一望无垠,微凉海风吹起她额上发丝,让她莫名烦躁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去。
只是握住自己的这只手,让她很想砍之而后快。
不过须臾两人便落到南海仙君岛上的宫殿前,还不待她甩开那人手指,那人便率先松开来。
“庭彦还有它事,就不多陪仙子了。”那人举袖一礼,半点挑不出错来的行为却叫她不由得火冒三丈。
这话说的,莫非是她强逼着他送她过来吗?区区南海禁制,她抬手间便能解了!他扰她好事不说,还多管闲事带她过来,像是自己欠了他偌大一个人情似的。
她眼底幽光微闪:“庭彦是吧?”
那人微笑:“正是。”
她亦笑:“很好,我记住你了。”
那人稍稍一愣,而后笑容越发温和:“蒙仙子记挂,庭彦之幸。”
她碰了根软钉子,铁青着脸,愤然甩袖离去。
***
薙芳揭开杯盖瞧了瞧杯中茶水,颇为嫌弃地推开了。那双眼放光,一刻也舍不得自她面上移开视线的伙计呆愣愣地捧着茶杯站到一旁,失了魂似的任由茶水倾了自己一脚。
薙芳心里萌生一簇尖锐的杀意。
一个蠢货便够了,这人界莫非处处皆是蠢货吗?
“芳芳,这件喜欢吗?”苏复双眸晶亮地挑出又一件大红色衣袍,满脸期待地望过来。
怎么尽是红色。她按了按额角,懒得再多费唇舌,只轻轻点了点头。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料子可是我店中最好的,配夫人这等国色天香就得这等好布料不是……”
老板见她点头,连忙像得了无上嘉奖一般滔滔不绝地夸赞起她的美貌,“在下走南闯北经营生意,可从来没有见过夫人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薙芳心下冷笑:不是貌若天仙,我本就是天仙。
苏复耳朵里全是老板口中的“夫人”二字,听到后面,整个耳朵全红得要滴出血来:“不是……我们还没有……芳芳她……”
细若蚊yin的辩解,苍白无力得很。
虽说全是好话,但薙芳一贯不耐烦听这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阿谀奉承,加上她身体尚未痊愈,虚弱得很,越发显得烦躁。
“废话少说,多少银钱。”她冷冰冰地打断,瞪一眼那老板。
老板卡了满肚子的赞誉在喉咙里,此时瞧见美人这一瞪,整个人都要酥了,忙摆手道:“白送白送,夫人不嫌弃便好。”
薙芳闻言面色更冷。早先便听说三界中不乏一些略有姿色的仙妖人凭借薄姿谋求好处,却不想自己沦落到人界,竟被归入这种轻贱不入流的行列之中。
“我若偏要给呢?”她站起身来,声调Yin沉。
“这……”老板踟蹰。
她懒得再去争辩,走上前去自苏复腰上扯下钱袋,掏出其中最大的一块碎银子砸在柜台上,一声轻响:“可够?”
不知是被这声音震回神来,还是被她浑身寒气骇到,老板忙点头:“够了够了。”
薙芳冷哼一声,将钱袋扔回还在发愣的苏复怀中:“走。”
苏复手忙脚乱地接下钱袋,又一把捞起柜台上看中的衣裳,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很好,一个二个的,她全记住了!
她蓦地顿住脚步,微眯了眼睛扫一圈路两旁盯着自己看的行人,Yin狠狠道:“再看信不信挖了你们眼睛!”
于是一个路人撞上了墙柱,另一个栽进了路边的小摊,剩下的忙不迭羞愧地避开视线,仍旧坚持拿余光偷瞄过来。
她气得几乎要笑出来,袖中手指攥进手心,一双眼越发漆黑泛着森冷幽光。
“芳芳。”苏复小喘着气递过来一顶帷帽,抿唇道,“抱歉,是我没察觉到你心情。你先将就戴着,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一顶更好的。”
薙芳眸光微动。
她倒不在意旁人目光。之前在仙界,每每遇见那些年轻仙君,投过来的目光多数爱慕而炽烈,更有甚者径直追到她洞府前表白心迹,抑或是在叩天石上写下情诗的都数见不鲜了。后来她性情乖戾、嚣张跋扈的流言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诸仙无论男女见着自己,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瑟缩模样。纵是有些意动的,也多数被同行之人及时劝阻了。
然她着实冤枉,近十万年来,她从没有如流言所说到处惹是生非,仗势欺人。即便碰上背后嚼她舌根子的人,她也多数只是撂下一两句狠话罢了,蒙自己亲自动手教训的人,严格算来也只有那人的宝贝徒弟罢了。
她不怕人看。可现今她已不是仙界那个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薙芳仙子了,她落魄虚弱,宛如一条狼狈至极的落水狗。因此即便这些爱慕惊艳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也只觉得像是嘲笑讥讽。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