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七月十七。我那本该因为大雾天被困在关西机场的母亲大人,竟然奇迹般地回到了家里。我回到家时,她已经出门买好了晚饭的菜,正在宰一条今天刚捞上来的鱼。
她出门时带了一个装着衣服的行李箱,甚至只塞了一半空间,而回来时她却拖着两个——另一个是新买的——且都装得满满当当。
它们被无情地打开、晒在地上,好家伙,这装的,全是不知道哪地儿带回来的土特产。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这你别管。”我妈一刀剖开鱼肚子,“你挑个几盒,给你哥送去。”
“你见着他了?什么时候?”我一愣道,“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妈转过头,一脸理所当然,“你读大学去了他就经常来看我,可比你贴心多了。”说着说着,她又可惜地说着,“怎么他就不是我儿子呢?”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我不予理会,只把心思重新放回礼物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礼品,我头都有些疼了,“我给他哪些?”
“他爱吃什么给他挑什么,种类多,随便拿。”
他爱吃什么?这我还真不大清楚,反正我小时候送他什么都不见他嫌弃的。
“大概是爱吃甜的吧,”我敷衍地回答,随手拿了两盒离自己最近的糕点,“你买的,不能你去送吗?”
我妈立刻提高分贝,“你看我有手吗?帮个忙不行?你上高中以后就不和他亲了,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话貌似也没错,去跑个腿也不会掉两块rou。
我摘下背上的双肩包甩至茶几上,揣着那两盒点心出门。
更何况根本用不着我走几步呢。
我和我妈口中的哥,其实并不是我亲哥。
他是我家邻居的孩子,一个长我三岁的兄长,我搬到这来时刚上四年级,他六年级结业,很快升了初中,等我初一了,他又考上了高中,而我高一那年,他又跨入了大学的大门。
今年我大一,听我妈讲,他好像也出来工作了。
虽然总有这个该死的三岁年龄差摆在这里,但小时候的我和他关系真的非常好,在自家待着的时间还没和他相处得长,有点好吃的好玩的,都献宝似地拿去给他。
记忆里他话不多,总是板着一张脸,也就面对我愿意施舍两个笑容。
但这种好关系也只是持续到我高中而已,不晓得从哪天开始,我们就淡了联系,我妈说是我翅膀长硬了有了新天地了,可我明白,这因不在我。
是他在躲我。
我俩家只隔了一面墙,理应抬头不见低头见,偏偏这四年里,我愣是没有见过他一次——或许有过周末他回家时楼梯上的偶然碰面,他也会很快低下头去,加快脚步与我擦身而过,仿佛我是什么瘟神,得躲着避着。
起初我真是一脸懵逼,连着一礼拜去敲他门,他一律以感冒为由将我拒之门外,次数多了后,我这火气也上来了,鬼知道他莫名其妙耍什么脾气,爱见不见吧!
我和哥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争吵,不过他每次都会在矛盾激化前服软,同我道歉和好,我以为这回也会一样,哪里知道,那天之后我们真的一句话都没再讲过。
我想,我还是后悔的,那时候比现在幼稚多了,也许那会我逮着他问个明白,我和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想啥如果,后悔顶个屁用。
我手上抱着两盒点心,按响了他家门铃,沉思着一会见到他应该怎么称呼,这么多年没见了叫名字应该不算过分吧?
然而我没料到的是,门在我面前打开、我看见那人的一瞬间,脱口而出的还是一声——
“哥。”
比我大概高半个头的男人呆呆地握着门把手,大约过了有二十秒,他才回过神来,轻声唤我,“小骁”
哦豁,多么久远的称呼,这世上除了我妈也就他这么叫我——甚至我妈都不乐意喊了,她觉得rou麻,更喜欢叫我臭小子。
“这是妈给你的,”我组织语言,“拿着吧,我先回去了。”
四年不见,他瘦了不少,头发也长了些,依旧戴着那副呆板的黑框眼镜,他抿唇看着我,我被盯得很不自在,问他道,“怎么了?”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是七月十七的下午四点十一分。
我走进了他家。
哥从初中起就一个人住了,他父亲在国外工作,给他专门请了个保姆照顾他,但没个两年就被他以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为由辞退了,我没听他提过母亲,也不去问。
他爸我也只见过一次,那年他高三,他爸风尘仆仆回国,却和他大吵一架,没待两天又回去了,我隐约听见几个词,像是“大学”、“出国”之类,以为他是要去留学了,哪知道他最后考的是国内大学,甚至还留在本地。
没有人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这个分数国内什么大学上不了,偏偏就要委屈了自己,填志愿前,学校的老师来了四五回,他仍旧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