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惊鹿探出头去:“怎么停了?”
这才走多远,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呢,搁现代那肯定是汽车没油了,古代么……马饿了?
劲装小侍卫已经为她铺设好了脚踏,他年纪很小,看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乖巧:“八小姐,请您下来吧。”
迟惊鹿回头,车厢里很暗,只映出季子星潋滟的眸光,似乎含着笑意。
她挠挠头,下车就下车,四品大员的马车也太不扛走了,外面装饰得倒是风风光光,谁知道这么不经用啊。
小侍卫又把她往前带:“八小姐,这边请。”
迟惊鹿满腹狐疑,跟在小侍卫屁股后头噔噔噔地上台阶。这石阶真高啊,白玉砌成的台阶像一条光滑的缎带,一路延伸到府邸深处。
不对劲,不对劲,迟惊鹿抬头,才看到头顶“季宅”两个大字,遒劲舒展。
迟惊鹿怔怔道:“不是要去你新府?”
季子星“嗯”了一声:“就是这儿啊。”
她的脚下像生了钉子:“这儿……离季府就几步路的距离啊。”
连马车都不用坐,走几分钟就到了,比从季府东院穿到西院还近呢。
感情他把季府旁边的空宅子买下来了,两个府邸紧挨着,几乎可以说是邻居,四舍五入约等于没分家。
她从前没往这方面想,因为这宅子很贵,紧挨着镇北将军府,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她没想到季子星居然直接把这里买下来了。
迟惊鹿不懂:“那为什么还要坐马车呀。”
季子星少见的憋着笑,这一笑感觉他整个人都生动鲜活,好像把以前那个腼腆沉默的人藏起来了。
“坐马车……显得比较郑重。”
迟惊鹿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仪式感吧:)
所以,季子星早就安排好了,所谓的“搬家”,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丝毫不留恋,是因为自己还住家旁边。
迟惊鹿看着朝阳下笑得那样好看的少年,突然觉得,这人怎么蔫坏蔫坏的!
他哪里是小白花,他应该叫小黑花!!!
小侍卫神色严肃地上前,附在季子星耳边说了几句。季子星骤然收敛了笑容,睫羽一压,盖住了眼底的冰冷。
他靠近迟惊鹿,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她头顶的烈日。许是封了官职的原因,迟惊鹿见到他的这几次都没有束高马尾,一头乌发半束半披,显得非常沉稳、成熟,连带着身材的轮廓都变得高大伟岸了起来。
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八姐,我有事忙,你在侧厢房等我。”
迟惊鹿忽然觉得他真是同以前不一样了,犹如一棵大树,茁壮又霸道,再也没人能轻易撼动。
她点点头:“好,你忙正事,我自己玩就行。”
他从容地往外走,迟惊鹿很听话地去了旁边的小院子。突然想到马车上她的食盒没拿,想要折返回去,却看见季子星背对着她,在同程一奇说话。
程一奇还是一如既往的俊逸,穿了一身雅白,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整个人像蒙了层水雾,让人永远也看不透。
迟惊鹿没再继续走,也不想拿食盒了。她默默退回院子里,随便进了一间书房。
她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但是季子星屋子里除了书也没别的东西了。他新葺的宅院,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迟惊鹿心想,帮他摆一摆书也好。
手指在一本本书脊上划过,这些书卷很沉,看起来一定很费眼。书的名字她都不大认识,只看出来很多都落了刑部、大理寺的印章,崭新的书页,有种沉甸甸的墨香。
她一本本摆着,书面太过沉重锋利,把她手指都划破了。迟惊鹿低呼一声,赶紧把食指塞进嘴里,舌尖舔到了几滴血。
她不想摆了,提起裙子就要走。眼睛往书箱里随意一扫,蓦地停了下来。
书箱里只剩最后两本书,一本书被压在底下,只露出两个字的书名,看起来非常老旧,装订方式也不是市面上有的。迟惊鹿缓缓蹲下去,把它拿了出来,手指抚过书面,低低地念出了声:“赤溪军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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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天上挂着清冷的月亮,一动不动,像个高贵典雅的美人。
手指截断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阿瑶想了想,决定不去看它。
以前哥哥打了胜仗回家,身上总带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那时候她还小,一看见血就哭,一半是怕血,一半是担心哥哥。小人觉得流血就是要死了,急的眼泪乱飘,rou嘟嘟的小手就往哥哥身上按,眼神很凶,嘴里威胁着“别流我哥的血,回去!”,好像这样做就能把血倒灌回去似的。
宴声笑得肚子疼,扯着伤口更疼了:“阿瑶,你是不是傻瓜?”
嘴上这么说,却不肯拿开伤口躲一躲,阿瑶给他“止血”,宴声更疼了,额头上渗出热汗,手却抱她更紧,两只眼睛亮亮的,笑得光明灿烂,一口白牙很整齐。
她好想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