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头再看,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一声了。
栗姑是为她挡箭重伤的,如今故去,尽可以风光大葬。
可云乔却并没这么做,只是依着栗姑的意思,修整了桃子那被毁的坟墓,将她葬在了一旁。
两块石碑立在一处,栗姑终于能如愿以偿,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女儿,好好护着她了。
云乔这回出来,压根没请示裴承思的意思,亲自给栗姑上过香后,她也并没立时回宫去,而是先去了陈家。
云乔从别院悄无声息地过去,门房认出她时,惊得目瞪口呆,一开口更是结结巴巴的。
“太傅可在府中?”云乔问。
门房这才清醒过来,连忙低下头,回禀道:“在。”
云乔言简意赅道:“别声张,带路吧。”
来见陈景,并不是一时兴起。
打从裴承思对行刺之事遮遮掩掩起,云乔就知道,自己八成难从他那里得知确切的真相了。
就算栗姑已经不在,她却还是不想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去,总要弄清楚真相才行,所以打上了陈景的主意。
对于她的到来,陈景颇为意外,但却像是知晓她的来意似的,摇头叹了口气:“您不该来的。”
“为何?”
“无论再怎么掩饰行迹,您今日来过陈家的事,总会落到圣上耳中的。”陈景同她冷静分析道,“与他而言,您此举已然算得上是‘背叛’了。”
众人心知肚明,就算云乔顶了陈家女儿的身份,数年夫妻情分摆在那里,她必然是站在裴承思那一方的。
裴承思不肯娶世家女,便是笃定云乔会向着自己。
可如今她却因着栗姑的事情,质疑起裴承思来,甚至私下来陈家问询……
若裴承思知晓此事,哪怕面上不表露出来,心中也必然会生出恼怒。
云乔坐定后,面无表情道:“随他怎么想,我只想要真相。”
陈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觉出几分好笑来。
裴承思原本算盘打得很好,既要留自己信赖的人,又要借陈家的势,可谓是一举两得。
谁也没想到,他非但没能把人给调|教成想要的模样,反而将人越推越远。
陈景从前是不清楚云乔的性情,近来了解了,倒是开始怀疑裴承思当初的自信从何而来?
她这样的人,眼里难揉沙子,岂是“教化”得了的?
是笃信她对自己的爱,觉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吗?
“圣上吩咐臣详查此事,可敢行刺杀之事的人,又岂会毫无准备?”陈景撑着额,不疾不徐道,“有些话说出来,没准就成了有意构陷,自然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有确凿证据的,臣已经交付上去,还是等待圣裁吧。”
被婉拒之后,云乔也没气馁,只是承诺道:“今日之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陈景笑而不语。
云乔同他对视了会儿,再次说道:“横竖我已经来了,他知晓后,必然会生出疑心。太傅若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白担了虚名?倒不如索性坐实了。”
像是被这话给逗乐了,陈景含笑摇了摇头,亲自给云乔倒了杯茶,这才开了口,讲起前些日子查出的底细来。
在云乔意料之中的是,那刺客不堪酷刑供出的主谋,的确与平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意料之外的则是,虞家竟然也牵涉其中。
那日为她驾车的侍卫,曾受过虞家的恩惠,而刺杀前一日,虞琦与赵铎曾去过同一家ji馆。
“刺杀必定不会是毫无准备,可您要出宫之事,是如何走漏风声的?”直到此时,陈景的措辞都严谨得很,并未直接言明谁是凶手,只讲自己查到的消息完完整整摆在那里,由她自己判断。
“若是牵扯旁人,兴许还能私下关押,细细审问。可偏偏是平侯公子和虞家二公子……”陈景眉眼一弯,露出些无奈道,“纵然是我,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臣所查到的就是这些,信或不信,由您心证了。”
云乔沉默着听完了陈景的讲述,也觉察到了他有意无意透露的消息——
裴承思并没那么信任陈家。
至少在虞、赵两家联合的情况之下,裴承思绝不会偏向陈家。
“我了解了,”云乔十指交握,缓慢站起身来,低声道,“多谢。”
陈景没再多言,起身相送。
临出门前,云乔忽而回过身去,仰头问道:“太傅,你当初为何要寻他回宫呢?”
“为了大局,”陈景提及此事竟也没什么避讳,坦言道,“自然,也为了陈家。”
那时储君之位悬而未定,极有可能继任的那位宗室,与陈家早有嫌隙,陈景自然不会由着他顺顺利利地登上帝位。
云乔早就有所耳闻,会有此一问,只是情绪使然。
若当初陈景未曾找上裴承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