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着虞家,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云乔托腮看着他。
因语气柔和,这话倒也不像是指责,反而带了些娇嗔的意味。裴承思无奈地笑了声:“若是没有虞家,我怕是不能活到今日。”
云乔想了想,将语气放得愈发轻柔,好奇道:“可虞家若待你好,你当年又为何要孤身离开呢?”
这问题像是根绵软的细针,裴承思垂下眼睫,一笑置之,并未作答。
云乔就知道八成问不出什么来,也没勉强,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这棋局来。
两人相对沉默着,直到傅余到来,方才打破了这寂静。
傅余从校场过来,穿的是武官的便服,宽肩窄腰,一身利落打扮,看起来意气风发。
就算是被叫过来质询的,也未曾透出半点怯缩之态,坦坦荡荡的。
云乔含笑冲他微微颔首,但却并没开口,只由着裴承思质问。
“臣与虞侍卫是生了几句口角,因恰好在校场,便想着比试一番来较高下。却不想他……”傅余顿了顿,状似惋惜道,“臣也有错,下手时失了分寸。圣上若是要责罚,臣绝无怨言。”
他这话暗指虞琦功夫不到家,云乔听得笑意愈浓,裴承思却是哭笑不得。
虞琦这样的世家公子,没生成纨绔子弟已是不易,就算自幼有武师教导,终归有限,又岂能与傅余这种在沙场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将士相提并论?
他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莽夫,会答应和傅余比试,八成是中了激将法,争一时意气。
可这事,的确也是没法多管的。
若校场争斗吃了亏,竟要靠皇帝来找补,帮着责罚,非但虞琦愈发抬不起头,就连裴承思也会颜面受损。
武官之间并不讲究那么多,说来说去,的确也是傅余暗指的那般,只能怪他自己功夫不到家。
“少在这里跟朕装傻充愣了,”裴承思笑骂了句,“好好的,你为何同虞琦过不去?他哪里得罪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傅余也不能再敷衍,只得不情不愿道:“他倒是没有得罪臣。只是臣看不惯那种,家中已有正妻,还要在外边拈花惹草的人罢了。”
在这之前,云乔其实已经隐约有预感,但真听傅余亲口讲明,心中还是不由得为之触动。
她早就看不惯虞琦,但为了芊芊的名声,只能按下不满。若是能由着性子来,她又何尝不想将虞琦打一顿出气。
凭什么受害的要忍气吞声、三缄其口,始作俑者却可以毫发无损?
裴承思起初并没往芊芊的事情上想,因此事于他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过了也就忘了。还是等傅余将话说明白之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关联——
是了,傅余生在平城,自幼与云乔交好,又岂会不知芊芊呢?
裴承思偏过头去,看向一旁的云乔,只见她眉眼盈盈地看着傅余,模样鲜活灵动得很,倒叫他看的一怔。
这些日子来,云乔已不再像年前那般较劲,在他面前时也称得上是温柔似水。裴承思为此松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忽而意识到,云乔已经许久未曾在他面前这样笑过了。
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出些说不出的滋味来。
“原来是为了芊芊出气,”裴承思轻笑了声,缓缓开口道,“那件事,虞琦的确有做得不妥之处,这顿打也不算白挨。”
随着他这句,云乔嘴角也翘了起来,显然是对此十分满意。
裴承思看在眼里,又有意无意地调侃傅余:“话说回来,这满京上下有不少闺秀属意于你,你却迟迟未有定亲之意,莫不是因着心有所属?”
“若当真如此,只管说出来就是,皇后也一直想着为芊芊寻个合适的人托付终身。”
云乔听出裴承思的意思,满是疑惑地看向傅余。
少时那样的年纪,远没到谈情说爱的时候,难道就回京后见的那一面,就让傅余喜欢上芊芊了?
傅余则是满脸错愕,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您怕是误会了。臣对芊芊,最多也就是兄妹之情,绝无其他。”
“此话当真?”裴承思话音里多了些惋惜,仿佛是遗憾没能撮合成。
傅余重重地点了点头,笃定道:“绝无半句虚言。”
裴承思兴致阑珊:“那就罢了。”
若是往常,傅余就该知情识趣地主动告退,可这回,他犹豫了会儿,再次开口道:“臣攒了许久的休沐,想着清明时节回平城一趟祭祖,娘娘可有什么吩咐的?”
“我……”云乔被他问得愣住了,沉默片刻后,轻声道,“也没旁的,代我向爹娘和伯父上柱香吧。恕我不孝,没法亲自过去了。”
傅余正欲应下,却听裴承思道:“如此未免有些仓促。不如遣人专程去一趟,修缮坟墓,正经扫墓祭祀一番,也好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云乔脸上没了笑意:“不必大费周章折腾。更何况,以什么身份去呢?”
她已然顶着陈云乔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