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话全部说完,夙溪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用意,只是觉得此时的宫阙让她看起来分外寂寥,如不说些什么她竟是于心不忍的。
可话又回来,一位堂堂的上界仙君又何需她的怜悯与小心翼翼的讨好呢。
更何况她还用那番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该是让他觉得不适这才说了这番自嘲的话吧。
其实在夙溪还在上界时,就曾听过不少有关宫阙的传闻。
除了那些赞叹与敬仰,其实还有一些是他在未有成为雀月仙君时的旧事。
卑微的出生,并非纯正的血统,还有那些苦情话本里必备的没落家族。
而这些传闻大多都是经过添油加醋再传入她的耳中,所以夙溪从未将这些事情当真。
可如今看来传闻之所以是传闻,是因它无风不起波浪,虽有含沙射影的嫌疑但终究是有起源的。
所以当宫阙缓缓说了一句这可是诡蛊术时,夙溪便不再接话了。
确实,诡蛊术在鬼宗道里也算是一门秘宗,如不是曾在鬼宗道里混迹过的夙溪都不会有了解的机会。
夙溪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所以仙君是想说什么呢。”
宫阙持剑而立,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那团迷雾,挺直的背脊不由微是一僵。
他想说什么,想来连他自己也并不知晓。
之前那道凝在背后的探究视线,让他如芒在背,莫名的焦躁让他即刻感到自己有些坐立难安。
宫阙讨厌这种快濒临失控的感觉,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控制的很好,处事得体待人温和。
所以世人都道上界的雀月仙君仙法高深,为人平易,说他是俊逸卓越的缥缈仙人。
可只有鲜少经历过云池海乱的同僚才知道他向来行事果决,手段狠戾,温和不过是他对外的伪装而已。
想来也是,他在飞升后不过短短百年间就如愿坐上仙君位置,这等手段与心机怎会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呢。
当初烨阳神君之所以将夙溪交托给他,除却信任实则还有另一层关系。
宫阙神色一凝,蓦然回头盯向夙溪,面目之复杂吓的她揉着腿的手顿时一僵,缓缓地收到背后。
“仙君?”
夙溪起先一阵慌张,见他面容变得越发Yin沉,暗自揣度了一会儿,这才稳声道:“出生并非是你我所能决定,即便是生来高贵也会有跌落尘埃的一刻,仙君眼界高远自是懂得这些道理,更何况在你面前不是有个很好的例子吗?”
见他面目之中不见悦色,夙溪立马将自己当做例子抛了出来,原以为能缓和些气氛不想倒是让屋内变得更为尴尬。
宫阙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浑然不顾屋外传来的一道风鸣。
倏然而起的强风拍打着朝外打开的窗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席卷而来的冷风吹舞着宫阙暗色的衣袍。
袖袍像是被吹舞起的浪花,起起伏伏,被他简易束在脑后的长发亦是在风中飞扬不止。
冷月斜照而入投落在宫阙雕琢般的面容上,平添几分决然之势,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炼狱里归来的一位玉面修罗。
“自作聪明。”
宫阙冷声一笑,抬手一扬就将紧闭着的木门猛然震开,紧接着被定在屋内的两团鬼履虫也被冲出屋外。
他停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夙溪,眼底的危光让她不寒而栗。
她从未见过宫阙这副神情,但在她心中又莫名觉得在上界久负盛名的雀月仙君实则就该是这个样子。
“好生在屋里呆着,我若没叫你出来就不得出来。”
夙溪张了张嘴,本想叫他小心一些,但一对上那双Yin鸷的眼睛话又停在了口里。
有什么东西,突然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
在宫阙离开后,夙溪就如他交代般安静的坐在屋内的角落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屋外的院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雷鸣般的轰响不绝于耳,震荡在冷光间跳跃,看来外头斗法斗的十分厉害。
夙溪从起初的担忧,逐渐变得心如止水,到最后竟开始打起了瞌睡。
宫阙这般的人物她从未有过看懂,她本以为他应是像苍林间的翠竹,清峻不阿,富有坚贞气节。
即使他现在就是如此,但夙溪总觉得他更像是冥河下的鬼草,虽是百折不挠但亦Yin森可怕。
是那种一寻到机会,就会死死缠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百折不挠。
许是太累了,夙溪便想找个地方靠一靠,这才刚挪一步就觉掌心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浑身一僵以为又是碰到了什么不可言明的东西,毕竟大乘境的诡蛊修士就在屋外,他要是突然放进什么东西那她是当真躲不了的。
好在夙溪见多了大风大浪,咬着牙给自己打了会儿气,不就是再死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想着,